朱彥收回手,五指成抓,對準了自己的胸口。
儕黎的心裡一跳,對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有了預感,他來不及阻止,隻急促地叫了一聲。
“朱彥!”
朱彥已經將手伸進胸膛,誰能想到,最猙獰的傷口居然是他自己造成的。
鮮血不停往外湧,他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隨後一把抓住了自己的心臟,猛地抽了出來。
這是毫無疑問的自殺行為。
哪怕失去了心臟,他也不會立即死去,如今隻是用雙手捧著它,以一種奉獻的姿態,祈求儕黎。
“帶上它,帶上我吧,儕黎。”
那顆心臟並非血肉模糊的肉塊。
它更像是類似琥珀一樣的物質,看起來無比精美,裹著朱彥的血,便又顯得那樣妖異。
憐惜他,憐惜他吧,讓這隻愚蠢的蜘蛛被金黃致命的樹脂誘惑,以為是蜜糖而失足深陷,凝成琥珀。
他形成的琥珀一定晶瑩剔透,千年萬年,不改當初,隻因他的愛沒有陰霾。
朱彥那雙美麗的眼睛凝視著儕黎。
“不要為我感到難過,”他說,“他們快要孵化了,如果在那之前我沒能將他們殺死,我也是會死的。”
“隻是想象他們要爭奪你的樣子,我本來就快嫉妒得發狂了。”
因為就算儕黎現在跟著人類離開,等他們孵化出來之後,也一定會去找他的。
儕黎想說話,但他的行動被蛛絲控製住,甚至還封了他的嘴。
可能是因為朱彥不願聽見他說出拒絕的話語。
“嗚嗚!!”
儕黎急得要死。
“我太笨,太弱了,儕黎,謝謝你對我這麼好,我真的好高興。”
朱彥將那顆琥珀般的心臟放到了儕黎手裡,儕黎隻能接住,牢牢抓著,滿手都是他滑膩的血,怕一不小心摔碎了。
“不要為我難過,儕黎,”他又說了一遍,“我會活下去的,我會活在他們的身上。”
“我的孩子們,會替我愛你。”
他對儕黎露出一個笑。
“儕黎,親我一下吧?”
……
……
“該死的,這繭怎麼硬得跟石頭一樣,崩都崩不開??”
袁正大罵,泄憤般把手裡的槍往身前的繭上一砸,沒有在上麵留下哪怕一點劃痕。
“這是什麼啊??他不是蜘蛛嗎??怎麼的也會金蟬脫殼??”
他死活破壞不了那個繭,在這無能狂怒。
主要是他不知道這繭的作用,萬一讓朱彥帶著儕黎跑了,或者是出了繭後居然恢複原樣了,那他要慪死。
“你冷靜點,肯定有辦法的。”
薑文東勸說道。
雖說如此,他這會兒L也有些發愁,不知道該拿這個繭怎麼辦。
如果長時間沒有進展,那他隻能帶著部隊先行離開,可都打了這麼久,折損這麼多人,眼看就要成功了,卻變成了這種對方生死不知的情況,還有可能功虧一簣,就怎麼也不甘心。
此時已經過去了快半個小時,他還在一籌莫展的時候,那繭突然有動靜了。
繭的蛛絲緩慢鬆開,融化,有什麼東西要從裡麵爬出來。
袁正直接反手抽出身上的匕首,一刀刺了過去。
他出手後卻沒有紮中東西的手感,還抽不出來,仿佛被抓住了。
他一驚,剛要再動作,下一刻慘叫一聲,放棄匕首再收手,那隻手上的幾l根手指已經折了。
緊接著,儕黎麵無表情地從裡麵出來了。
在他走出的瞬間,繭的結構完全消解,蛛絲散落一地。
薑文東等人如臨大敵,卻看見儕黎身後的朱彥一動不動,他身上都是傷口,胸口多出來的致命傷非常明顯。
他閉著眼睛,靠在牆上,就像是睡著了。
“他……他死了?”
薑文東不敢置信道。
“嗯,”儕黎語氣平淡,“我殺了他。”
“你!!”
袁正看向他的眼神,仿佛想把他跟朱彥一起殺了。
“你跟他是一夥的,怎麼可能動手??”
他知道剛才是儕黎傷了自己,一時內心恨意更深。
“你瞎?”儕黎道,“沒看到嗎?拆夥了。”
“我帶你們進來,反水得這麼明顯,他要拉我一起死,被我殺了,就這麼簡單。”
袁正還要再叫,被薑文東製止。
現在不是爭吵的時候,朱彥死了,他們要抓緊時間做對朱彥的處理,然後帶人離開。
儕黎彆過頭去,雙手緊握,他沒法看他們“處理”朱彥的屍體。
同時,他堪稱冷靜地在想,袁正會死。
他的手上有朱彥的毒,不知幾l天會毒發,總之他會死。
就在這時,薑文東不知是感應到了什麼,突然瞪大了眼睛,大喊道:“跑!!快跑!!”
“這裡馬上就要塌了!!快!!”
“楞這乾什麼??跑起來!這邊!!”
就在他話音落下幾l秒後,他們的腳底下果然震顫起來,地麵蔓延開好幾l道裂縫。
眾人心神跟著顫,一時管不了那麼多,隻能專心逃命。
在這種天災麵前,任他們異能再強都是死路一條,要是被困在這裡,那就是被活埋的命運。
儕黎跟著人群往外衝,他們本就已經接近出口,所以逃得極為順利。
在末世的背景下,天災的出現頻率已變得極為尋常,因此沒有人將這事與朱彥掛鉤,隻覺得是偶然,甚至慶幸朱彥死得早,不然他們的逃跑不會這麼順暢。
儕黎卻莫名覺得,這就是與朱彥有關。
他忍不住在途中回頭看了一眼,看見朱彥順著裂縫掉了進去,跟被吞噬了一樣,完全消失,再也不見。
他突然感覺喘氣有些艱難,不知是否因為劇烈跑動所致。
‘……儕黎?’
一號喚了他一聲。
‘我沒事,’他回道,‘我沒事的。’
最終,他跟著人群,徹底離開了這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