儕黎不知道日珩跟那些木偶人背後的機械到底說了些什麼,不過看他回來的時候,心情又變好了。
心情起伏不定這點,跟朱彥那變化莫測的情緒一模一樣。
王蟲不可能有這麼脆弱,但在他麵前,他們這方麵的缺陷就很明顯。
會整天胡思亂想,患得患失,得重複確認儕黎的存在。
當然,能開心起來自然是好的,可他不知道日珩心情轉變的契機是什麼,怕日珩真的將那些人全噶了。
“你是跟他們說了什麼?”
儕黎問道。
“我讓祂離你遠點。”
日珩的尾巴晃來晃去。
“無能的廢鐵,真是礙眼。”
“……你沒對那些人做什麼吧?”
儕黎遲疑道。
話音剛落他便知道壞事了。
日珩臉上滿是不可置信。
“我、我沒有!你不讓我做,我就沒有!”
他急切道,看起來很是焦躁,原本臥在儕黎身邊,此時一下便站了起來。
“我隻是讓祂離你遠點,我受不了,儕黎,儘管我真的很想殺了祂……”
他難過地說:“儕黎,你不相信我嗎?”
日珩一雙眸子就像被水浸沒的流金,寫滿了哀求。
“你不能……儕黎,你不能這樣懷疑我,你不能這樣對我……”
他低泣道。
“你說的我都會做,我很聽話……”
他一邊說著,一邊將臉貼近儕黎的頸側。
月琉也在看著他,一副懨懨的樣子,蛇尾半死不活一般攤著。
儕黎有些頭大。
他們的表現讓他感覺自己好像真的很過分,辜負了他們的一片真心。
“對不起,我不是要懷疑你們的意思。”
他說著,一時不知道該怎麼組織語言。
他隻能安撫性地摸起了身前的蛇尾,將那尾巴摸得微微抽搐起來。
“唔……”
月琉趴在地上,腰部的弧度十分明顯,還有兩個腰窩。
“不,不不,儕黎不需要向我們道歉,你沒有錯,”日珩低歎一聲,閉上眼睛,沉浸在人類的氣息裡。
“一定是我們做得不夠好。”
“我們會變好的,儕黎,我們會變得更好,隻要你不要丟下我們……”
他的語氣逐漸變得癲狂,似乎也知道自己狀態不對,為了不嚇到儕黎,他還後退了兩步,咬住了自己的指關節。
他咬自己的力道不加收斂,輕易便將指節咬得深可見骨,鮮血直流。
可他似乎完全感覺不到疼痛,依舊在說著什麼,又因為咬著什麼的動作變得含糊起來,聽不真切。
儕黎嚇了一跳。
日珩像是陷入了某種執念之中,說得直白一點,就是在發瘋。
他見不得日珩這樣傷害自己,想要去製
止,卻險些摔了一跤。
原來是月琉的蛇尾緊緊纏住了他的腳腕,而月琉默不作聲,指尖卻抓著地板,硬生生磨出了血痕。
儕黎:“……”
彆在這裡發癲。
他居然很冷靜,並沒有感到無措。
可能是因為之前跟朱彥在一塊的時候,連他這方麵的毛病也習慣了。
這場景真是驚人的相似,先前朱彥也這樣發瘋,怎麼不算是一種梅開二度。
儕黎深吸一口氣,乾脆利落地給了日珩一巴掌。
效果拔群,日珩懵了一下,連月琉都呆了,那張清冷的臉上顯露出些許懵懂。
對,就是這樣,一巴掌下去眼神立馬就清澈了。
月琉看了看日珩,有些羨慕。
按照他們倆的關係,這不亞於被人打完左臉,還忙著把右臉遞過去。
而日珩呆著,摸了摸自己被打的地方,然後看著儕黎,恍惚道:“……再、再打我一下。”
“對、對,如果以後我們做錯了什麼,讓你不高興了,你就直接打我!”
他的情緒又起來了,興奮得渾身直抖。
這種奇怪的要求,儕黎這輩子都沒聽過。
不,其實是聽過,朱彥也說過什麼讓他無聊了可以讓他打著玩。
雖然就算他手骨打折了他們可能都不會有事,但是怎麼講……該說不愧是同一個存在。
他是不是該慶幸月琉是個“啞巴”,不然他倆一起發瘋,他一個人可能摁不住。
“正常點,”他說,“不然我生氣了。”
日珩或許不知道什麼叫“正常”,但他害怕儕黎真的生氣,於是便安靜下來了。
要說好搞,他又還挺好搞的。
儕黎還是去白樓那看了一眼。
不是不相信他們,他隻是有問題想再問祂。
白樓周圍依舊有不少蟲族看守,裡麵的領導,隻維持著他們不會死的程度。
他一看,見他們比之前見到的還要“木”。
背後的存在已經從他們身上抽離開來,可他莫名有一種感覺,隻要他喊一聲,對方便會將目光重新落回他的身上。
儕黎覺得自己的這種感覺很莫名其妙。
就算要喊,他連祂叫什麼都不知道,總不能說“嘿,那邊的機器人”?
他想了想,還是離開了。
之後在基地過了幾天都算是相安無事,不過他總是在外出的時候,時不時察覺到有人在背後看他。
轉頭望過去的時候,又什麼都沒發現。
儕黎:“……”
他一時分不清那是機械還是蟲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