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到之前對他撒嬌,他很輕易地就聽了她的話——雖然是角色扮演的時候,但現在應該也行。
想到這裡,薑蔻的聲音帶上兩分甜膩的鼻音:
“求你啦,讓我一個人待會兒吧。有需要的話,我肯定會叫你的。”
就像程序終於得以運行,A這才關閉藍色掃描光:“明白了,如有需要,請隨時聯係我。我一直都在。”
薑蔻“嗯嗯”兩聲。
A轉身離開了。
薑蔻鬆了一口氣。
她用手背冰了冰滾熱的臉頰,但手背的溫度也很高,作用聊勝於無。
她隻好走向浴室,在智能鏡子上,調出控製水溫的麵板,用手指拉低。
調完,她瞥了一眼自己的麵頰,紅得驚人。
生-理性的紅。
現在,感官同步的親-密感已經消退了下去。隻是,仍會像潮汐一般再度湧來。
她臉頰、脖頸、鎖骨,都像被熱水洗過似的,藍綠色發絲黏纏著脖頸。
就連光腳踩在瓷磚上,都有一種汗水粘連的感覺。
她沒想到自己的反應會這麼大。
是太久沒有感官同步了,還是……被A的感官影響了?
薑蔻不知道。
如果是A的感官的話,他為什麼會有這麼激烈的感覺?
作為一個程序,他隻會收集、分析、學習數據,不斷地調整和優化,直到找到最優解。
哪怕在人類的思維裡,感情也是一種不可預測的變量——不少學者都做出過預測,當人類聰明理性到一定程度,就會完全失去感情。
理性與感性是相悖的。
像她這樣兼具二者特征的人少之又少,不然公司也不會隻找到她跟A感官同步。
薑蔻用冷水洗了把臉,雙臂交叉,脫衣,扔進洗衣籃裡。
空氣中有一股潮風般微鹹的氣味。
薑蔻皺了皺鼻子,乾脆多走幾步路,把衣服丟進洗衣通道裡。
打開淋浴頭,細密的水霧瞬間充溢了浴室。薑蔻衝了一會兒冷水,還是忍不住調高了水溫和水壓。
她靠在冰涼的瓷磚上,仰頭,露出白皙的咽喉,手拿淋浴頭,往下。
鏡子裡,她藍綠色的頭發黏在白瓷磚上。
濕透的發絲,如同一把豐茂的、痙攣的藍綠水草。
……
薑蔻沒洗多久。
她洗澡向來很快,而且公寓的家居係統好像出了點問題。昨天臥室溫度莫名其妙升高就算了,洗澡的時候,水溫也倏地竄高了。
燙得她嘶了一聲。
還好隻是38攝氏度到43攝氏度的區彆,習慣了就還好。她懶得去調水溫,就這樣洗了下去。
洗完澡,薑蔻徹底冷靜了下來。
她一邊用毛巾擦頭發,一邊在平板上叫了杯冰果汁。
很快,機械臂就送來了果汁,並接過她手上的毛巾,幫她擦濕發。
薑蔻說了聲謝謝。
居然是A的聲音回答她:“不客氣。”
薑蔻沒多想,喝了一口果汁,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既然A接管了她的家居係統,那淋浴間的水溫、臥室的自適應空調係統,為什麼還會出問題?
她直接問了出來。
這時,機械臂放下毛巾,開啟吹風功能,幫她烘乾濕發。
A的聲音在吹風的噪音裡顯得有些模糊:“請稍等,正在檢查家居係統。”
薑蔻沒太在意這點小事,反正她現在是億萬富翁,大不了換套家具。
她發愁的是,以後該怎麼對待A?
還有感官同步功能,非必要不能再用了。那玩意兒太離譜了。她現在腿還有點兒軟。
最重要的是,如果想讓A不被公司抹殺,她應該教他自保,還是教他倫理道德?
思索間,A的回答在她耳邊響起:
“經檢查,您的家居係統運轉正常。是否需要進一步檢查?”
薑蔻擺擺手:“不用了。A,我問你一個問題。”
“請說。”
薑蔻琢磨著問道:“你知道自己被創造出來,是為了什麼嗎?”
A的回答速度很快,似乎是從一個關鍵程序直接觸發出來:“為了維護生物科技公司利益,禁止任何可能損害公司的行為發生。”
薑蔻並不意外,她猜到了。
看來,這就是他的算法紅線。
但是,生命的誕生,歸根結底來源於“優勝劣汰,適者生存”。
如果A死守這個紅線,那他就不能算是一個完整的生命——公司為他設置這個紅線,直接變成了他的天敵,他卻對此無動於衷,這不符合生物對於生存的渴望。
想要A成為真正的生命,必須徹底抹除這條紅線。
可那樣,A又會變成另一種意義上的“恐怖存在”。
薑蔻下意識望向牆角的攝像頭。
鏡頭裡的紅外線燈仿佛能洞察一切,一動不動地對準她。
現在,一個抉擇擺在她的麵前。
是冷眼旁觀,看著A替公司效力,消滅那兩個“恐怖存在”後,被公司毫不留情地抹殺;
還是,幫他抹除算法紅線,教他什麼是生存競爭,讓他學會活下去,見證新生命的誕生。
薑蔻知道公司有許多殘虐行徑,但當A學會生存以後,她並不能保證他不會變成第二個公司。
一時間,她的思維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