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為什麼,明琅總覺得這錢是她出的。
她不由憂心忡忡地想,自己會不會太愛了點兒?
寧願花五百塊冤枉錢,也要買一張一撕就碎的結婚證。
聽上去像個冤種型戀愛腦。
就算他們在一起了整整五年,她也沒必要愛成這樣吧。
這還不算最離譜的,最離譜的是,大學畢業後,她成為了生物科技的特工。
作為全球三大巨型壟斷公司之一,生物科技幾乎壟斷了芯片的專利。
芯片退出市場,對於生物科技來說,的確是一大損失,卻完全不能動搖其根基——除了芯片,生物科技還壟斷了農業、製藥、通信、物流、金融、清潔能源、基因工程、生化芯片、人工智能等行業。
尤其是在農業上的壟斷地位,直接奠定了生物科技在國際上不可撼動的影響力。
學生時代,明琅最痛恨的就是生物科技。
她父親在生物科技合作製造商的工廠裡工作,日夜都會接觸有毒廢料和生物廢料。
工廠每年都會進行“人員優化”,她父親被“優化”以後,隨即被查出患有肝癌。
而工廠給出的解決方案,居然是提供貸款途徑,讓她父親去換一個仿生肝臟。
仿生肝臟可以通過模擬正常肝臟的工作原理,高效分解並排除有毒物質,保護體內正常的肝細胞。
但價格也高得嚇人,一次手術費至少要10萬美元。
工廠願意借給他們10萬美元,讓他們分10年還清,每個月還4198美元。
但這麼一算,相當於一共要還工廠50多萬美元,等於借了50%利率的高-利貸。
並且,手術結束後,她父親必須回到工廠繼續上班。
仿生肝臟並不是鐵打的。就算仿生肝臟是鐵打的,其他器臟也不是鐵打的,繼續待在滿是有毒廢料的環境裡,她父親遲早患上彆的癌症。
他總有一天,會死在工廠裡。
公司不是在拯救他,而是想讓他至死都當一顆螺絲釘。
最終,她父親拒絕了工廠的解決方案,逝世於2081年的春天。
去世的前一天,他還在跟母親討論,要給她買一輛什麼價位的代步車。
第二天,她興高采烈地提車回去後,還沒有進家門,就得知了這一噩耗。
她還記得當時自己一邊哭得撕心裂肺,一邊抽抽搭搭地打開手機,給反公司聯盟捐了二十塊錢。
她沒有能力,沒有勇氣,也沒有資格去反抗公司。
隻能寄望於沈澹月。
沈澹月雖然差點殺死她,但他是目前唯一成功削弱公司氣焰的人。
光是這一點,就值得她支持和敬佩。
所以,究竟是哪一環出了錯,讓她大學畢業後,成為了生物科技的特工?
明琅打死也想不通自己為什麼會變成公司特工。
她怕死,怕流血,討厭槍械,也討厭格鬥。
上學的時候,她極力避免一切人際往來,就是怕有一天同學被流-彈擊中,或因大街小巷的火並死去,陷入不必要的悲痛之中。
而且,公司直接導致了她父親的死亡。
她不可能為仇人效勞。
明琅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穿越到了什麼平行世界,不然沒辦法解釋這樣離奇的劇情。
突然,她靈光一閃,攫住了一個漏洞:
“不對,如果我是公司特工的話,為什麼我們會結婚?你不是反公司聯盟的首領嗎?”
明琅目光灼灼地看著沈澹月,希望他能告訴她,這是一個玩笑,一個惡作劇。
沈澹月垂下白色眼睫,蓋住淡綠色的眼睛,似乎在回憶什麼。
明琅麵露希冀。
然而,他卻淡淡笑了笑,嗓音低沉而溫柔:
“可能因為我太愛你了吧。”
明琅莫名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不是這句話讓她起雞皮疙瘩,而是話音落下,氣氛似乎變了。
她感到了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冷氣,如同某種陰暗濕黏的爬行動物,沿著她的腳踝、小腿、膝蓋……一寸一寸地往上爬,留下令皮膚緊繃的濕跡。
更古怪的是,她的後頸也傳來那種爬蟲似的觸感。
似乎有什麼在觸碰她的脖頸。
明琅控製不住地打了個冷戰,猛地伸手一摸,什麼也沒有摸到。
就在這時,她舌-頭上也傳來冰冷而沉重的感覺,似有一條蛇輕輕糾纏而過。
明琅嚇了一跳,立即乾嘔了一聲,什麼也沒有吐出來。
……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她表情迷茫,手心滲出冷汗,下意識朝沈澹月靠近了一些——如果是蟲子的話,希望它能爬到沈澹月的身上去。
說來奇怪,她靠過去的一瞬間,那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觸感就消失了。
明琅倏地鬆了一口氣。
可能是失憶的後遺症吧。
不過,她還是不敢相信,沈澹月會愛上她。
不管家境、性格和職業,他們都是兩個毫不沾邊的人。
再加上,她後來成為了公司特工,那就更不可能跟他發生什麼了。
然而,他們不僅在一起了,還在市政府登記成為了夫妻。
沈澹月還親口承認愛她。
明琅覺得自己似乎在調查一樁懸案,每一個線索都在暗示這樁案件不可能成立——她和沈澹月不可能在一起,結果卻是連五百美金的結婚證都買了。
太奇怪了。
究竟是哪裡不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