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藤淺子是第一批逃出來的人。
到處都在塌陷,鋼筋混泥土如瀑布般傾盆砸下。
一路上,她全靠保鏢充當肉盾,才從搖搖欲墜的廢墟中逃出來。
李窈並沒有像她設想的那樣行事,但沒關係,她還有算計的餘地。
李窈和漆黑人影,一個是貧民區女騙子,另一個是對人情世故一竅不通的怪物……他們想要在這個世界生存下去,需要她的地方還有很多。
誰能想到,在絕對的力量麵前,根本沒有算計的餘地。
漆黑人影驟然變大的一瞬間,所有人都嚇蒙了,傻在原地,不知所措。
巨型天體,巨型人影。
這絕對是恐怖詭異至極的一幕——如果說,巨型天體之所以讓人感到恐懼,是因為龐然到難以看清全貌的未知感,冰冷而磅礴的壓迫感,隨時會墜落的危險感;
巨型人影則直接壓斷了腦子裡最脆弱的一根神經。
人最怕什麼?
最怕和自己相似的怪物。
伊藤淺子麵色慘白,算計的心思消失得一乾二淨,隻想火速逃離這裡。
什麼能源,什麼統治全世界,活著才最要緊!
就在這時,一隻骨節分明的巨手突然從天而降。
伊藤淺子瞳孔急劇收縮,差點一個趔趄摔倒在地,如果不是身居高位多年,養成了不動聲色的習慣,她早就失態大叫出聲了。
下一刻,李窈從巨型手掌上走了下來。
伊藤淺子見她手上還拿著步-槍,警惕地後退半步。
與此同時,李窈也看到了她。
兩人視線交錯。
一個蓬頭垢麵,狼狽不堪;另一個麵無表情,淡定極了,似乎早就見慣了這種大場麵。
伊藤淺子表情驚疑不定,難道她的調查有誤?
李窈其實並不是貧民區女騙子,不然她怎麼可能淡定成這樣?
她還沒來得及猜測李窈的真實身份,就見李窈伸手,撐住斷裂的磚牆,“哇”地吐了一地。
伊藤淺子:“……”
伊藤淺子心念電轉,轉眼間便已換上一副和善的笑容,上前一步,套近乎道:“李小姐……”
李窈抬起一隻手,往前擺了擺,示意伊藤淺子一邊兒去,她還沒吐完。
伊藤淺子不愧是單槍匹馬殺到公司高層的女人,能屈能伸,當即閉上嘴巴,退到一邊安靜待命。
半晌,李窈終於吐完,冷靜一擦嘴。
她想問問伊藤淺子有沒有紙,想了許久,愣是沒想起伊藤淺子的名字:“那誰,那邊那個……小日本,你身上有紙沒?”
現在世界早就國際化了,走在紐約第五大道,一眼望去黃的白的黑的都有,亞歐非美澳一應俱全,某個總統耗費上百億築起的邊境牆,早就被世界各地的難民踏平了。
除非伊藤淺子斷網五十年,否則她完全聽得懂“小日本”的具體含
義。
隻見伊藤淺子的臉色瞬間就變了,
似乎想要當場發作,
但很快她就強行壓下了怒氣,露出一個更加和善的笑容,雖然看上去有點像麵部肌肉抽筋:
“李小姐,您可能誤會了什麼,我是美國人……您要是不喜歡叫日本名字的話,可以叫我克萊爾。”
李窈不置可否:“所以,你身上有紙嗎?”
伊藤淺子立刻轉身厲聲詢問保鏢:“——你們誰身上帶了紙?”
十多個人高馬大的保鏢手忙腳亂翻找半天,終於翻出一卷止血紗布。
伊藤淺子劈手奪過,雙手遞給李窈。
李窈接過止血紗布,盯著伊藤淺子看了一會兒,有點想笑。
這場景真是荒謬極了。
她的男朋友突然變高變大,在地麵上搞破壞,整個公司廣場都被搞成了碎石廢墟,鋼筋混凝土如山洪傾瀉而下;
損失慘重的公司高層卻對她連連鞠躬,就差當場切腹讓她消氣了。
看來,階級並非不可逾越,隻要實力足夠強大。
李窈把紗布扯成兩截,一半擦嘴,另一邊用來擦臉。
擦完臉,她隨手扔掉臟紗布,正要再調侃兩句這個美國版的小日本,一陣眩暈驟然襲來。
李窈一隻手死死撐著斷牆,深深呼吸,竭力想要清醒過來,然而最終她還是眼前一黑,跪倒在地。
——砰!
在天旋地轉中,她最後看到的畫麵,是伊藤淺子走過來,自上而下地注視著她,一臉若有所思。
……
不知過去了多久,李窈才艱難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明亮寬敞的特護病房。
一個戴眼鏡的女人走了過來。
她長相年輕而乾練,身穿白色職業套裝,手上抱著平板,看了看旁邊的監測儀器:
“您昏迷了將近半個月,終於醒了。”
李窈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虛弱道:“你們把我腰子噶了?我怎麼暈了這麼久……”
年輕女人似乎不太愛開玩笑,平靜地說道:“十天前,董事會剛正式任命您為公司的首席執行官,我們割誰的腎也不會割您的。”
李窈:“……”
所以,她是穿越到了什麼霸總裡嗎?那漆黑人影怎麼辦?
李窈緩緩癱倒在床上,心情複雜極了。說實話,相較於公司的CEO,她還是更想要漆黑人影。
這一想法剛從她的腦中閃過,她就被自己的戀愛腦驚到了——戀愛腦還帶傳染的?
不過,這也是現實。
漆黑人影至少可以保護她。
她什麼都不懂,突然成為一個公司的CEO,就像一條小醜魚不小心跳進了一個擠滿鯊魚的魚缸裡,這並不會讓她成為下一條鯊魚,隻會讓她被其他鯊魚分食殆儘。
但既來之則安之,李窈呼出一口氣,正要生無可戀地接受這個總裁劇本,一扭頭,卻對上了病房外漆黑人影更加生無可戀的眼神。
李窈:“……”
他不知在外麵站了多久,
⑽_[]⑽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目光憂鬱得像是快要哭出來。
李窈:“……你快去把外麵那個人叫進來吧。”
年輕女人:“您是說李先生?自從您陷入深度昏迷以後,他就一直站在那裡,誰也無法勸他挪步。”
李窈微微挑眉,饒有興味地說道:“他姓李?”還給自己取了名字?
“是的,”年輕女人應該是某個公司高層的秘書,很擅長應付這種一問一答的對話,語氣不徐不疾,“李先生現在叫‘李慕窈’。不過,為了保護您的隱私,我們對外宣稱是‘李慕堯’,但凡是在奧米集團工作的人,都知道這個‘yao’是誰。”
說話間,某個擅自隨妻姓、名字相當肉麻、據說誰也無法勸他挪步的漆黑人影已經默默走了進來,安靜地站在病床旁邊。
他長相俊朗而立體,不笑的時候也充滿親和力,穿著修身黑西裝,裡麵是白襯衫、黑領帶,手上也戴著黑色皮手套,全身上下除了脖頸、麵龐,不露一絲一毫的皮膚,看上去居然頗為禁欲。
禁欲的漆黑人影卻盯著她,眼圈一點一點地紅了起來。
李窈:“……”
年輕女子肯定是文秘行業的精英,非常有眼色,甚至不需要通知,就悄無聲息地離開了病房。
李窈正頭疼怎麼安慰漆黑人影,就發現他隻是紅了眼圈,並沒有掉眼淚。
她剛要鬆一口氣,下一秒鐘,卻看見他不僅眼圈紅了,整張臉都變成了恐怖的鮮紅色,耳朵甚至在冒熱氣。
李窈:“…………”這是熟了嗎?
她抬手扶額,有些啼笑皆非:“說吧,我暈過去以後,你都乾了哪些好事。”
漆黑人影卻沒有說話。
他伸出手,握住她的手。即使戴著特製的黑色皮手套,她也被燙得哆嗦了一下。
不知發生了什麼,他現在變得特彆敏感,見她感到不適,立刻縮回手,仿佛做錯了事情一般垂下腦袋,一副任打任罵的可憐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