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屹沒有管她,放下手裡的這罐,準備從下麵那排拿一管曬後修複膏。
譚諾在看清他要拿的東西後,忽然想起一件事:“那個是曬後修複嗎?那我好像有這個。”
鐘屹這時也看向她,“嗯?”
譚諾想起來,醒來時看到孫庭譽留給她的便簽貼上寫著:防曬霜在床頭櫃裡,曬後修複在冷藏櫃。
譚諾走時看了一眼冷藏櫃,裡麵有一瓶和這個一模一樣。
“孫庭譽已經給我買了。”她說。
鐘屹盯著她看,聲音也冷了下來。
“所以,這個不需要了是麼?”
譚諾想了一下,還是點頭。
“再買不是浪費錢嗎?”
鐘屹沒有說話,將東西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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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房子的路上走的時候,兩個人沒再說話。
除開兩個人互嗆的時候,鐘屹本來話就少,如果譚諾也不出聲,自然不會再有什麼交流了。
譚諾專注地看著眼前一道又一道彎曲無規則的小巷道,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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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諾換好鞋子後,猶豫了一下還是不得不出聲:“冷藏櫃在哪裡?”
她出去一趟再回來,這裡儼然再次成為一個未知的迷宮,她又什麼都找不到了。
鐘屹指了一下方向,“那。”
“哦。”
譚諾拿到後,看著客廳兩邊的陳設,陷入了迷茫。
但凡他們在住的房間上貼個牌子,都不至於讓她這麼茫然。
她正想問,就看到鐘屹倒完水後,徑直進了右手邊的房間。
譚諾安心地往與他相反方向的房間走去。
她隻記得昨晚孫庭譽帶她進的房間就是鐘屹進去的房間正對麵。
不過,她一推開門,還有些懷疑自己走錯了。
譚諾記得自己走的時候把窗簾拉開了,但是現在,窗簾被拉得密不透風。
她打開一盞燈,光線沒那麼亮,是更適合夜晚入睡前的光線。
不過,譚諾看得出來床的位置沒有什麼變化,她試探著叫了一聲:“孫庭譽?”
從前,他也有過這樣,什麼也沒說地回國,就在她的臥室等著她發現他。
但是,沒有人出聲。
大約是保潔阿姨來收拾過了?甚至被套、枕套也換了新的。
孫庭譽跟她說過,他找了保潔阿姨來做日常清理。
他今天走之前似乎也在自己耳邊說,東西不用她收拾,有人會收拾。
但是這也收拾得太乾淨了……
譚諾都不知道自己放在床頭櫃的日用品被收到哪裡去了。
算了,還是等孫庭譽回來再問好了。
譚諾坐在床上,光線這麼暗,她一看自己的胳膊,也能看得出來紅得嚇人,有一塊甚至已經開始起皮了,她都不知道自己的後背變成什麼樣了?
譚諾先給胳膊塗了一點,透明的膏體一接觸到皮膚,冰涼的觸感終於讓她沒有那麼難受,隻是後背的灼人感疼得她難以忍受。
在石灘上的時候還沒有感覺,現在那種疼很像譚諾隻經曆過一次的牙疼,就像是有人在拿針一下一下地在她背上紮。
她齜牙咧嘴地躺到床上,將身上的吊帶裙還有上身的泳衣脫掉扔到了地毯上後,又在手裡擠了一堆,往後麵抹。
但是不論她從肩膀那裡往下塗,還是從後腰開始往上塗,總還有一些她塗不到的地方。
譚諾泄氣地癱著,正想從床頭櫃抽張麵巾紙把手擦乾淨,再給孫庭譽打個電話,問他到底什麼時候回來。
門在這時忽然被打開了。
譚諾瞬間將頭埋進枕頭裡,昭示自己的低情緒。
“你怎麼到現在?”她問。
會進這個房間的除了孫庭譽還能是誰。
腳步聲在羊絨地毯上發出很沉悶的聲音,孫庭譽沒有說話,但是譚諾根本沒心情去想他是不是因為看到自己後背被曬成這樣,在不高興。
“不要對我說教,快點給我塗藥,我自己都夠不著。”
譚諾的聲音在枕頭裡傳來,悶悶的。
孫庭譽也真的沒有說話,安靜地走到床側,拿過被譚諾放在床上的藥膏。
放在往常,譚諾可能會問孫庭譽,為什麼不說話,不是說有東西給她,那東西呢?
但是她不高興的時候,是絕對不會做那個先開口的人。
她將臉在枕頭上又換了一邊的方向,好讓自己能夠透氣。
空氣裡隻剩下透明的膏體從膏管中一點一點擠出的聲音,譚諾很想讓他動作快一點,但是她不想說話。
很快,床體凹陷了一點,身後的人一條腿半屈地靠在床上。
床有些矮,他胳膊再長,隻是這樣站著,也碰不到她。
譚諾終於又聞到膏體的味道縈繞著她,她描述不出具體的香味,很淡,就像是置身冰川會聞到的味道。
下一秒,頸窩後的皮膚上終於感受到涼意。
藥膏本就在冷藏櫃裡放著,塗到身上自然帶著一點沁涼,但是當身後的人手指的指腹順著她還沒塗過藥的地方一路撫過時,譚諾隻覺得孫庭譽今天的手也格外的涼,涼到她忽略了他指腹並不那麼光滑,關節處還帶著一點繭。
之前她過敏時,孫庭譽也曾替她塗過藥,隻是他體溫偏高,藥膏在他掌心下沒多久就捂熱了,但是今天,涼得譚諾很舒服。
舒服得她瑟縮了一下身體,無一聲地哼了一聲。
孫庭譽塗藥的動作停了一瞬,但是很快,他又擠了一點,塗在譚諾後背還沒有塗到的地方。
一下又一下、就真的隻在塗藥。
“塗好了嗎?”譚諾趴在床上,想到今晚很可能要一直這個姿勢睡,臉也皺了起來,“都怪你。”
“塗好了,”身後的人從床上起身,平靜地回道。
譚諾在聽到這個聲音後,腦子一片空白。
根本不是孫庭譽的聲音。
空氣中一片寂靜,譚諾猛地回過頭,就看到昏暗的光線裡,鐘屹將手上的藥膏擦乾淨後,又擰緊了藥膏的管子放到一邊。
慢條斯理地做完這一切後,他就這樣靠在牆邊。
見她看過來,他也隻是回望:“為什麼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