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可能她更應該在今天早上和孫庭譽一起回去。
鐘屹麵朝著湖畔,沒有看她,隻是聲音克製:“改簽吧。”
他說,“明天再回去。”
譚諾望著他的側臉,再一次陷入了糾結。
“留在這裡做什麼?”她聲音茫然,也不知道自己在問誰。
“我帶你逛街。”
譚諾甚至笑了一下,“你怎麼好意思這麼說,你這個路癡,根本不認路。”
“嗯,”鐘屹聲音坦然,“但是地圖可以。”
譚諾雙手攥著,心裡越發地亂,她不說話,鐘屹也不催她,大約過了兩分鐘,口袋裡的手機忽然震動,這突如其來的動靜讓她在原地顫了一下。
她都覺得自己大驚小怪,一看屏幕,是孫庭譽的電話。
她猜到了。
按照時間來看的話,孫庭譽這時候可能剛下飛機。
他說過下了飛機會給她打電話。
“喂,寶寶。”
譚諾不知道為什麼下意識地將手機換到另一邊的耳朵。
餘光裡,她看到鐘屹勾了勾唇角。
“嗯。”她說,“你下飛機了?”
“對,很快的,和許奈玩得怎麼樣?”
“挺好的。”譚諾腳尖不自覺地在地上蹭。
“今晚你落地尼斯有點晚,不然我還是去接你?”孫庭譽問。
譚諾咬著嘴唇,一秒、兩秒、三秒,她都忘了回答。
她沒有去看鐘屹,但是他的存在感這麼強。
譚諾最後還是說:“但是,許奈想我跟她再多待一晚。”
她感覺到自己撒謊的時候語速都變慢了,但是她沒有停下:“她昨晚都沒能跟我一起玩,說想今晚和我睡。”
孫庭譽的聲音透著淡淡的受傷,譚諾知道他是在開玩笑。
“你心裡隻有你的朋友,是不是啊?”
譚諾眉頭皺著,“明早我就回去了。”
說完,她又補充道:“坐第一班回去。”
“沒必要起那麼早,你睡醒了回來就好。”孫庭譽知道譚諾也需要和朋友獨處的時間,沒有再霸道地說要來接她。
掛掉電話以後,譚諾胸口悶悶的。
她站在湖邊,美麗的景色卻無法振奮她的心情。
好像不管怎麼樣都不對。
留下來,是在欺騙孫庭譽,走了的話,鐘屹又會……她也不知道自己心底的答案是什麼?
事實上,她現在撒謊留了下來,鐘屹會高興嗎?
她感覺不到他在開心。
因為她低下頭的時候,看到他手臂上的青筋。
兩個人就站在逐漸被陽光染上金色的湖邊,譚諾感覺到自己的內心同樣被炙烤。
鐘屹望向遠處的橋,驟然間開口:“你們昨天有去那座橋走走麼?”
鐘屹問話的時候,什麼也沒想。
他其實沒有自虐的愛好。
譚諾聽到了他的問題,她沒有忘記自己昨晚和孫庭譽站在橋上,孫庭譽吻她的時候,她在分神。
鐘屹的這個問題好像在將什麼不見光的東西戳破,她想到自己剛剛還在欺騙孫庭譽,於是也自暴自棄地說:“有,我跟他什麼關係你不知道嗎?我們一起上這座橋,不可以?”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用這樣的語氣對他說話,昨天就已經發生過這樣的對話,但是這一次她心裡更加發堵,昨天這個時候,她還什麼錯事都沒有做過。
但現在,她不止做了,還在為他撒謊騙人,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麼了。
鐘屹終於轉頭看她,他看著她陷入悵惘的模樣,內心奇異地感受到了一係列矛盾的情緒。
“我從來沒說不可以啊。”他輕聲說。
譚諾轉身就要離開,鐘屹忽地抓住她的手。
他又從後背抱著她。
許久,他聲音很低地開口。
“彆這樣跑開,我不認得路,我會找不到你。”
譚諾再度被他困在了原地,“我沒有要跑。”
“嗯,不準跑,”鐘屹點頭,閉上了眼睛,“你不想提,我不提他了。”
他也不想提,一點也不想。
但是有時候帶著痛的感覺更為真實,不至於讓他在這場幻境裡太過沉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