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人永遠想要抓住在黑暗裡出現的光,蕭亦淮就在那時候再次出現。
情不知何起,一往而深。
他喜歡蕭亦淮就那樣喜歡了一輩子。
“阿執,你在念叨什麼?話說你這周末到底回不回去,給個話唄。”封築攬著唐執晃了晃。
唐執把背包塞封築懷裡,“要回的,我好久沒見奶奶了,我得回去看看她。麻煩你幫我把背包拿回宿舍,我就不上去了。”
“你上周不是才回過家嗎?”封築疑惑,轉而又釋懷,“行吧,你回去好好陪陪她老人家,她見到你肯定很開心,替我向她問好。”
他是知道的,自從唐執爸媽空難以後,他家裡就剩他奶奶一個。上個月聽唐執說他奶奶生了病,好像還做了個手術,那段時間唐執很焦慮,人也被折騰不輕,到現在都沒緩過來。天知道,原本他可是他們古典舞係外形最出色的男舞者了。
唐執笑著揮了揮手,走出兩步又倒回來,“手機好像在包裡,忘拿了。”
封築輕嘖了聲,“現在人哪個不是手機不離手,你倒好,明明身上有衣兜,還硬要放在包裡。”
唐執:“放包裡不會摔出來。”
封築把手機遞給他,唐執才接過,一條信息就彈了出來。
[有粒貸]:您2月賬單為7496.9元,本月25號為最後還款日。
——2月20號
唐執慌忙按滅手機屏幕:“我先走了,周一早上再回,後天見。”
封築倒沒注意到,“後天見。”
跑到校門口後,唐執看著不遠整齊排列的共享單車,抿了抿唇,最後還是步行去了一公裡開外的地鐵站。
港海城是國際大都市,地鐵站永遠不缺人,唐執擠了大半個小時地鐵後,在望崗南路下車。
望崗南路這一帶是老城區,隨處可以看見穿著綿鞋的大爺在溜達,也可以看見樹下有上了年紀的老奶奶戴著老花鏡在打紙牌,小孩子舉著風車到處跑,滿滿都是生活的氣息。
唐執不由放慢了腳步,周邊洋溢的煙火氣如同泡溫泉一樣暖和,舒服極了。
活過來的感覺真好。
“小執回來了啊?”
“是的高爺爺,我回來看看奶奶。”唐執點頭笑道。
一位白發大爺說:“你李奶奶最近自己弄了好些酸蘿卜,你下午來我家來一罐走唄。”
唐執忙搖頭,“不了,您和李奶
奶留著自己吃就好,我先回去了,我奶奶還在家裡等我呢,爺爺再見。”
高爺爺感歎:“真是個好孩子,比我家那個聽話孝順多了。”
他旁邊有個牽狗的大爺也跟著感歎:“我還記得以前他才到我膝蓋高,背著小鴨子包包,頭上紮了個獨角小啾啾,奶聲奶氣喊我趙爺爺,簡直可愛得要命,是我們這裡最好看、最聽話的孩子了。可惜攤上一對愛折騰的爸媽,三天兩頭就鬨,最後還把自己鬨沒了。我聽說前段時間老唐身體又出了毛病,做手術還花了好大一筆錢,小執又沒畢業,而且他那個專業好像不太好找工作,這生活怕是難嘍。”
“屋漏偏逢連夜雨,這麻繩專挑細處斷啊。”
......
遁著記憶回家,當真的看到那道麵上有些鐵鏽的大門時,唐執反而走不動了。
這一年、這一月奶奶還在,他僅剩的親人還在。
“咯滋。”大門忽然開了。
穿著素白唐裝的老奶奶站在門口,笑眯眯地看著不遠處的唐執,“執執回來了?”
唐執定在原地,一瞬不瞬地看著不遠處滿頭銀絲的老人,眼底逐漸發燙。
記憶裡的奶奶永遠衣裳整潔,素色的盤扣規整地全部扣好,衣正中位置帶著古色古香的刺繡花,她早已不年輕,麵上生了很多皺紋,但絲毫不影響這位唱戲曲出身的老人的優雅。
歲月不敗美人,一如眼前的模樣。
“奶奶......”唐執聲音有點哽咽。
唐奶奶覺得不對勁,忙走過來:“我家執執怎麼了?是不是在學校挨欺負了?還是你對象對你不好?”
她是知道的,執執去年看上了個男生,追了好半年呢,兩人最後在一起了。
唐執搖頭,“沒有的事,一切都挺好,奶奶您彆擔心。”
“真沒事?”唐奶奶有點不放心。
唐執認真頷首,“沒事。我剛剛就是想到每個學期都有個開學小測,緊張的。”
唐奶奶摸了摸孫子的腦袋:“不要給自己那麼大壓力,早睡早起,飲食規律均衡,多些運動,心態放穩點,身體自然會恢複回來。”
任何一個合格的舞者,都會要求自己保持體態,體態走形且不說會不好看,更重要的是做不出流暢的動作了。連舞都跳不利索,算什麼舞者。
但唐奶奶知道這事不怪唐執,怪她,怪她身體不爭氣......
唐執聽著老人的叮囑,眼睛彎起來了,“奶奶我知道的。”
這話才說完,一首優美的鋼琴曲從他兜裡響起。唐執僵了一下,“奶奶,您先進屋,我接個電話。”
唐奶奶露出一副“我懂”的表情,“專屬鈴聲,男朋友來電。行吧,奶奶先進屋。”
鈴聲還在響。
等唐奶奶進屋後,唐執這才拿出手機。
來電人:亦淮
唐執垂眸看,剛剛有一句話奶奶說錯了,蕭亦淮不是他男朋友。今年寒假的時候他們偷偷去外國領證了,現在是伴侶關係。
接了電話,但還沒等唐執開口。
那邊就說:“這裡是港海城第一中心醫院,請問您是蕭亦淮先生的家人嗎?”
唐執嗯了聲。
對方說:“蕭亦淮先生做完闌尾手術後,精神狀態有點異常,麻煩你過來一趟。”
唐執怔住。
精神狀態有點異常?可是闌尾不是隻對肚子開刀嗎?
“......你說今年是兔年?不可能,今年明明是狗年!你們是哪裡的醫生?我經紀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