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執,剛剛那一段的表情可以再不耐煩一點。”董思賢說。
唐執說好。
董思賢重新拍這一段,但拍了兩遍,依舊沒過。
董思賢乾脆從攝影機後的座椅起身:“唐執,這個階段的孫青陽負能量爆炸,怨天怨地,像一個被負能量填滿的膨脹炸.藥包,說句不好聽的,路過的狗都要被他踹兩腳。這樣的人在彆人麵前永遠理直氣壯,唐執
你得更自信一點,也可以說是自卑到自傲。”
孫青陽不知道自己是討人嫌的胖子嗎?
不,他清楚的很。
所有人都不喜歡他,他也曾經純粹的自卑過,但隨著成長,他將自傲當成武裝自己的鎧甲衣,而經年累月之下,這件鎧甲衣已經和他表皮的血肉完全貼合在一起。
“我這樣說你能明白嗎?”董思賢問。
“明白的。”唐執點點頭,卻也垂下眼睫。
他明白的。
更明白問題出在哪裡。
在超市這個地方,在收銀台前,體型臃腫的、推著購物車的他,這一切太熟悉了。
仿佛時光被扯回到了前世,他和先前的無數次一樣獨自出門采購,周圍是這樣那樣看過來的、包含著嫌棄的目光。
永遠做不到處之泰然。
唐執呼出一口濁氣:“董導,再來一遍吧。”
後麵又拍了兩遍,這個鏡頭才算過。
......
在超市大肆采購一通,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錢後,孫青陽大包小包的拎著零食往回走。
超市透明的塑料袋裡裝著飲料和各種膨化食品,飲料分量不輕,塑料的提手在孫青陽手指上勒出一道紅痕。
孫青陽渾身怨氣:“等我有錢了,老子讓你們送貨上門。”
“快躲開——!”
孫青陽聽到了,但不耐煩撇撇嘴,充耳不聞,後麵發生的事關他什麼事。
“呯!”
孫青陽像一隻斷線的風箏,剛被撞飛的第一瞬間,他臉上依舊是不耐煩的表情。
血流了一地。
孫青陽像一坨爛肉一樣癱在地上,血從他的口鼻處流出,他眼睛睜大,眼珠子幾乎要從眼眶裡滾出來。
“啊,死人了!!”
......
“好,卡!”董思賢揚聲道。
導演一喊卡,宋予潮第一時間跑過去把人扶起來:“學長,沒事吧?”
畫麵裡孫青陽是被撞飛,現實裡唐執身上係著威亞,卡著時間拉起威亞把人掉起來往後飛。
不過因為孫青陽落在地上,所以唐執也摔在地上,地上沒有防護墊。
唐執從地上坐起來,搖搖頭:“沒事。”
宋予潮伸手摸了摸唐執臉,唐執一頓,像是從某種狀態裡脫離出來,然後才笑著拍開他的手:“又是灰又是粉底液,你也不嫌臟。”
宋予潮:“不臟。”
宋予潮扶著人從地上起來,場務這時過來幫唐執解開威亞繩。
唐執朝董思賢走去,和董思賢一起看回放。
董思賢仔細看了兩遍:“我也覺得行了。”
唐執琢磨片刻,也點點頭。
今天開機第一天,拍的都是唐執的戲份,一直拍到晚上九點才收工。
“今天辛苦大家了,我在民宿給大家點了宵夜,待會兒敞開肚子吃。”董思賢拿著大喇
叭說。
“謝謝董導!”
“董導大好人,雙手點讚。”
“太好了,有宵夜吃。”
宵夜是董思賢算著時間點的,眾人回到民宿時,宵夜剛送到。
東西擺了一桌。
“廣府的美食聞名天下,天知道,我聽說開機地點定在廣府時我有多興奮。”
“好香的艇仔粥。”
“燒烤燒烤,我愛燒烤!”
大家興奮極了,把東西往大廳一放,就過去吃宵夜。
唐執也加入了吃宵夜的隊伍。
陳芝芝站在擺滿食物的桌子旁,臉上的糾結顯而易見:“吃,不吃,吃,不吃......”
唐執聽見她的自言自語。
唐執拿了串烤肉往旁邊遞:“今天開機第一天,偶爾吃一次沒關係。”
陳芝芝目光黏在在烤肉上:“你說的對,董導點的烤肉不吃,就是不給麵子,我就吃一點點,真的一點點。”
唐執失笑。
就在大夥兒敞開了肚子吃宵夜時,有人踩著木質樓梯從樓上下來。對方下來的腳步聲很重,樓梯踩的咯吱咯吱的作響。
陳芝芝眼角餘光往那邊飄,見下來的果然是宋瑜,兩三下把唯一入口的一串烤肉吃完,然後將竹簽扔進垃圾桶:“唐執,我先回去了,明天見。”
職場打工人法則:同事扯頭發,最好不要在旁邊看熱鬨。
唐執:“明天見。”
渾身冒著黑氣的宋公子的到來,顯然讓大夥的進食速度放慢了不少。
“吃吃吃,晚上攝入這麼多的熱量,不怕胖死啊!”宋瑜心情非常糟糕。
今天早上那一遭後他帶著助理回了民宿,後麵越想越憋屈,覺得自己不該走的,因為走了很有落荒而逃的嫌疑!
但人已經回到民宿了,後悔也沒用。
這事絕對不能就此作罷。
當天中午,宋瑜給父親公司的特助打了個電話,對方聽了他的吩咐,一開始是應下來。
這種事以前他沒少乾,一個明星而已嘛,有什麼大不了。結果快晚上的時候,他竟然接到他爹的電話,他那一向對他很好的親爹不說其他,直接開口讓他安分點,不要搞東搞西,搞那麼多幺蛾子。
再搞幺蛾子的話,乾脆退圈回家給大哥當打手一起管理公司。
宋瑜被說懵了。
雖然前幾年進圈是為了好玩,但後麵意外從他爹口中聽了一位出生在江京城宋家本家的小堂叔的事跡後,他也想自己像對方一樣特立獨行,不依靠家族乾出一番事業來。
超酷的有沒有!
他想成為令人羨慕的“彆人家的孩子”,父母一定會以他為榮。
所以退圈回自家公司乾活?
那怎麼行?!
渾身怨氣無處發泄,宋瑜下樓看見唐執,心裡的鬱氣更甚:“都看我做什麼,我難道有說錯嗎?”
劇組眾人火速收回目
光。
剛剛還挺熱鬨的一樓,這會兒沒聲了。
大家都悶頭吃,不敢說話。
宋公子臉色臭成這樣,他們還是彆去觸黴頭了,趕緊吃完上樓洗洗睡。
宋予潮見唐執停下拿肉串的動作,臉色沉下來了。扔下手裡的竹簽,隨便找了張紙巾擦手,他朝著還站在下半層樓梯的宋瑜走去。
宋瑜對上那雙內勾外翹的瑞鳳眼,心裡無端的打了個突,“乾嘛!”
聲音提高,像野雞迎敵時喜歡把尾羽和翅膀張大,多少有點虛張聲勢。
宋予潮二話不說,按住宋瑜的肩膀上,他手勁一向大,把一百九十斤的唐執抱起來都輕輕鬆鬆,這會兒扣在宋瑜肩膀上,痛得後者抽了口涼氣。
宋瑜懷疑他的肩胛骨都要被捏碎了。
等宋瑜回過神來,發現自己被硬拽著上了二樓,二樓不似一樓。
二樓都是房間區,供住宿,此時走道安靜,完全沒人。
宋瑜又急又怒,肩膀很疼,但這會兒揉肩就沒氣勢了,他硬撐著沒管:“你他媽知道我是誰嗎?你一個籍籍無名的經紀人居然敢這麼對我,我看你是活膩......啊!”
還沒說完,腹部上就被打了一拳。
宋瑜疼得呲牙咧嘴,一張英俊的臉都扭曲,他不可思議,“你敢打我??”
他上初中以後,他爹都沒打過他!
“打你就打你了,還挑日子嗎?”宋予潮冷笑。
宋瑜聽到這句熟悉的惡毒台詞,一口老血幾乎哽出來,他一口銀牙幾乎咬碎:“你知道我是誰嗎?宋、瑜!知道是哪個宋嗎?”
宋予潮挑眉:“送走瘟神的送?”
宋瑜臉色和調色盤似的:“好好好,你侮辱我家族是吧?你等著瞧!”
宋予潮懶懶抬眸:“行啊,讓我看看你能玩出什麼花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