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對人體基因組計劃是怎麼看的?”達爾貝科心道:終於說到正題了。
這時候,楊銳和蔡教授等人也都認真了起來。
達爾貝科的身份,注定了這次談話,不會是簡單的談話。
事實上,就在幾天以前,達爾貝科就威脅了日本生物學界,“告誡”他們,如果日本不願意掏錢的話,那麼人體基因組計劃得到的公共資源,也不會免費給日本使用。
這當然是不尋常的,因為理論上,任何國家都可以使用人體基因組計劃得到的資源,這是國際合作的前提。
但達爾貝科有理由,而且有這樣的資源實現自己的諾言——日本有錢有資本參與人體基因組計劃,因此,如果他們拒絕參與而坐享其成,就是不被允許的。
中國作為發展中國家,自然不會被如此要求。
但是,從日本事件中,也能看到達爾貝科的權力和性格。
楊銳想要從此進入國際生物界的核心圈子,達爾貝科是最好的梯子,甚至於,他如果想得到諾貝爾獎,達爾貝科也是最好的引路人。
就像是今年的諾貝爾獎提名,達爾貝科提名楊銳,就是因為他的pcr的發明對於人體基因組計劃的促進,同時,也是達爾貝科對人體基因組計劃的宣傳——如果一種技術,僅僅是促進了人體基因組計劃,就有資格獲得諾貝爾獎,恰恰說明人體基因組計劃的重要性。
這種暗含的邏輯,是達爾貝科一貫的形式方法。
在這個過程中,楊銳固然是受到了達爾貝科的賞識,但也是成為了達爾貝科的棋子。
要想成為棋手,或者實際一點,成為重要的棋子,能否代表人體基因組計劃來講故事,是很重要的。
楊銳稍微思考片刻,既道:“我讚同首先測序人體。人體堿基對雖然多,但是,了解人類自身是最重要的,也是最能得到民眾支持的。微生物的測序,或者植物的測序,完全可以由其他單位來進行。”
“沒錯,我們要爭取經費,就要爭取關注,在美國……我想在中國也是一樣,沒有關注的話題,是很難獲取經費的。”達爾貝科有些高興,楊銳與他的意見一致,是他非常在乎的一點。
講故事的人不能是人體基因組計劃的敵人,這是第一位的。而學術觀點往往是很難隱藏起來的。
楊銳是接受過新世紀教育的學生,他受到的生物學訓練,甚至可以說是建立在人體基因組計劃上的。整個21世紀,都可以說是後基因組時代,因此,楊銳於情於理,都是人體基因組計劃的支持者,而且是達爾貝科版本的人體基因組計劃支持者。
後世已經證明這項計劃的有效性,楊銳更沒有改變此點的興趣,從結果來倒推,楊銳也是很佩服達爾貝科的大膽和堅持。
當然,作為諾貝爾獎獲得者,隻要不討論核心政治問題,說什麼都行。
在與楊銳交流了一些基因測序方麵的技術以後,達爾貝科的話鋒一轉,道:“在完成人體基因組的測序方麵,我們目前有兩個選擇,其中一種,是我們大家各自研究自己感興趣的基因,最後拚成一個大圖,第二種,是我們整體上研究人類基因組,分析整個人類的基因序列,我支持第二種選擇,這將是一項非常艱巨而長期的任務,你認為呢?”
在85年,並不是所有人都支持基因全序列的分析的,但楊銳堅定的道:“我也支持第二種。”
“為什麼?”
“不僅因為零敲碎打的研究基因效率太低,最主要的是,我認為整個人體基因組計劃,是應該有先後順序的。其中一點,我認為應當是技術先行。優先發展技術,必須將基因組測序和繪製圖譜的工具和方法,當做一個更大的項目去進行,更準確的說,如果是我來設計人體基因組計劃的話,我要先完成相關的技術開發工作,再去進行真正的人體基因組測序。”楊銳說的緩慢,但語氣鄭重。
對於一項科研項目來說,這是非常常見,又非常重要的決策選擇。
蔡教授意外的看向楊銳,達爾貝科同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