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翰池的話,讓楊銳哭笑不得,敢情你以為我是在訛詐你?
仔細想想,楊銳覺得自己剛才說的話還真像。
其實,搞研究的為了經費,什麼事都做得出來,訛詐產業界也不是啥新鮮事。
計劃經濟時代,各個做研究的院校訛詐國企稀鬆平常,總不能你大集體的工廠每個月發10塊錢的獎金,我做研究的就該拿死工資吧;資本主義的地盤裡,科研院校訛詐生產集團亦是屢見不鮮,那些百萬千萬億萬規模的捐款,並不總是心甘情願的。
就是楊銳,當年為了離子通道實驗室更新設備,也從可口可樂拿了15萬美元的經費,其方式,也是威脅他們要做碳酸飲料危害性的研究。
技術訛詐,很常見。
楊銳也不在乎。
但這一次,楊銳隻想高喊一聲:我不是訛你啊。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楊銳用平靜的語氣,道:“秦廠長,我不是訛你啊。”
“我知道,我知道,這怎麼能說是訛呢。搞研究嘛,是我們請您幫忙。”秦翰池堆起笑臉,心裡罵著三字經。
“秦廠長,您誤會了,我沒有要做實驗的意思,我也不能給你們做實驗,利益衝突。”楊銳趕忙撇清。
秦翰池笑的更燦爛,想了想,道:“那行,您不能做實驗的話,這樣……您指定一個單位,我去找他們談。”
楊銳目瞪口呆,隻能繼續撇清。
兩分鐘後,秦翰池終於明白,楊銳不是要訛詐他了。
然而,這個消息,顯然更令他不開心。
秦翰池的臉色也漸漸的冷了下來,道:“楊委員,做人留一線,您就放我們一馬吧。”
楊銳臉苦心也苦,道:“秦廠長,不是我楊銳矯情,律博定,真的需要做安全性測試。”
“做啥安全性測試?美國和德國有上百萬人吃它,也沒見有人出事啊!”秦翰池撕破了最後的溫文爾雅,像是在車間訓斥工人一樣的扯起了嗓子。
楊銳歎了再歎,心道:不是沒人出事,是出了事的都是嚴重心臟病人,大家沒有意識到是律博定搞的鬼。
楊銳不說話,被秦翰池看成是無言以對。
秦翰池再次道:“楊委員,你就實話實說吧,您要怎麼樣。”
楊銳搖頭,他總不能說,我要你們放棄代理吧。
這個答案,是秦翰池斷然不能接受的。
而對現在的秦翰池來說,“不予通過”同樣是他不能接受的。
“楊委員,為了生產律博定,我們京西製藥總廠最大的兩個車間,都停工轉產了。現在,我們全場三千多號人,守著一倉庫的原料,給銀行交著利息,在等米下鍋呢。”秦翰池的聲音飽含著工業時代的情懷,輕聲道:“楊委員,我讀書少,16歲就進工廠了,培訓倒是參加過幾個。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到你們北大聽講,王元藍老院士,講的特彆好。那堂課,我現在都記得,說的就是工廠的計劃性。”
秦翰池用回憶的語調,情感充沛的複述道:“恰當的工廠計劃,是降低生產成本,提高生產效率的最佳途徑……而工廠的生產計劃一旦被打亂,損失的不僅僅是利潤……”
“楊委員,您一句不予通過,我們京西製藥總廠,就要討飯吃了。”
“我這個廠長,被您晾在這兒,是要成亡廠的罪人嘍。”
秦翰池一句接著一句,步步緊逼。
威逼利誘,軟硬兼施,用來形容秦翰池再適合不過了。
就說服藝術來講,秦翰池起碼有能力拍幾百張照片。
楊銳更是感受到了濃重的壓力,以及威脅。
然而,濃重的壓力和威脅,並不能改變楊銳的決定。
“秦廠長,很抱歉,你提供的資料,我很同情,但並不足以改變我的決定。下一次,請您提供更完整的資料。”楊銳乾巴巴的下了逐客令。
秦翰池深深的看了楊銳一眼,道:“我會的。”
秦翰池摔門而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