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綃!
梁君生啊啊啊地咆哮出聲,他瘋狂地怨恨著所有人,嘴裡不停地咒罵著,可周圍的人卻隻是鄙夷不屑地看著他,甚至不屑於跟他爭辯。
終於,梁君生喊累了,他像個廢人一樣癱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息著。
梁君生頭一次後悔起來,有那麼一刻,他想,自己為什麼沒有被摔死?
要是真的死了,是不是就不用麵對這一切了?
等梁君生消停下來之後,那人才又繼續說道:“梁先生,大家已經把你的家世都扒得差不多了。網友們都說,雖然你跟你父親的外在形象不太一樣,不過真要論起來,你們其實都是一類人呢。”
這話像是在梁君生本就痛苦的心上又狠狠地紮了
一刀,他幾欲嘔血,“彆把我跟他相提並論!!”
他怎麼可能跟那個惡心的家暴男一樣!!
說話的人假裝沒有聽見他的話,“你自己也體會過暴力帶來的傷害,可最後你卻將同樣的痛苦加注在比你更加弱小的人身上。那些死在你手上的貓,還有無辜的謝小姐,她們又何嘗不是年幼時無力反抗的你呢?”
“梁君生,你跟你的父親沒兩樣。”
梁君生本就瀕臨崩潰的神經徹底斷裂,他在這句話的刺激下用力咳出一口鮮血,隨後雙眼一閉,徑直暈了過去。
他選擇了用昏迷來逃離現實,但即便是在昏迷中,這些話依然在梁君生的腦海中不停地回蕩著,像是一個永遠無法逃離的噩夢。
梁君生暈過去之後,幾個人才湊過去看了他一眼,大家都清楚地看到了梁君生唇邊掛著的血漬。
“他該不會被氣出好歹來吧?”
“沒關係,紀總說了,隻要留他一條命在就行。”
“嘖嘖。”保鏢呸了一聲,“就這點兒心理承受能力,怪不得隻敢對弱小的事物下手。”
既然唯一的觀眾已經被氣昏了過去,幾人便乾脆利落地將東西收好,跟趙秘書複命去了。
……
第二天上午,警方得知梁君生已經蘇醒之後,又來到醫院做筆錄。
這回薑薑表現得很配合。
她才吃過早飯,正跟紀絮桉坐在一起曬太陽,紀絮桉在她的腿上搭了一條毛毯,薑薑仰著頭跟她說話,嫩白的臉上分明帶著笑容。
這一幕落在一前一後走進病房的兩名警察眼裡,她們都不禁暗自鬆了一口氣。
還是昨天的那兩個人,且依舊是女警提問。
“你還能記得進房間之後,都發生了些什麼嗎?”
薑薑開始回憶當時的細節,她的語速並不快,偶爾還會露出遲疑的表情,但情緒已經穩定多了,即便是想到某些可怕的畫麵,她也隻是微微紅了眼眶,並沒有像昨天那樣崩潰大哭。
紀絮桉也看過梁君生拍的那條視頻,她大概能猜到當時的場景有多瘮人,但這件事從薑薑這個受害者的口中說出來,更讓人感到不寒而栗。
“我踢了他一腳。”薑薑主動承認了此事,她並不是無意中提到梁君生的,而是有意為之。
“我聽說男人的那個地方很脆弱,踢那裡會讓他暫時失去行動能力。”
雖然梁君生不承認,但他當時分明就是想強.奸薑薑,在那樣驚險的情況下,薑薑的舉動算是正當防衛。
“之後我就想跑出去求救,但他拽住了我的腳腕。”薑薑嘴上說著,眼睫隨之垂了下來,有意避開了其他人的目光。
“所以我又踢了他幾腳。”
紀絮桉的臉色很冷,她幾乎是用力繃緊了臉部的肌肉,才沒讓自己的表情更加難看。
薑薑似乎察覺到了紀絮桉壓抑的怒火,她將自己的右手從毛毯底下拿出來,輕輕覆上了紀絮桉放在腿上的雙手。
被捂得暖洋洋的手指緊貼著紀絮桉的手背,那股令人眷戀的溫度也一同傳遞給了紀絮桉,紀絮桉的指尖無意識地顫了顫,她凝眸望去,薑薑正滿臉擔憂地看著她。
昨天還是她安慰薑薑呢,今天卻變成了薑薑安慰她。
紀絮桉的心裡好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似的,她一言不發地坐在薑薑身邊,任由薑薑抓緊了她的手指。
兩名警察對她們之間的小動作視而不見。
“你跑出臥室之後呢,又發生了什麼?”
這應該是警方目前最想知道的事情,因為臥室裡麵有手機拍攝,他們還能看到畫麵,之後兩人再次拉扯時的場景,卻隻能靠猜測。
其實這也是紀絮桉比較關心的事情,薑薑究竟是怎麼從樓上跳下去的,是梁君生推的她嗎?
不管是從現場留下的證據,還是兩人的狀態來看,梁君生的嫌疑無疑更大,畢竟當時薑薑的雙手處於捆綁狀態,她哪來的力氣推梁君生?
薑薑知道,一旦梁君生清醒過來,他必定會告訴警察是自己推的他。
所以她不能把所有的過錯都推到梁君生身上,這很有可能引起警方的懷疑。
“窗戶是他打開的。”薑薑深吸了一口氣,“我本來打算從大門逃跑,但因為進門的時候梁君生就把房門反鎖了,我打不開,最後隻能選擇站在窗邊大聲呼救。”
這一點也很合理,所以警察跟紀絮桉都沒有懷疑薑薑的話。
至於為什麼薑薑一開始沒有發現梁君生反鎖大門的舉動,也可以用薑薑當時很緊張,所以沒注意到這個小細節來解釋。
“但是他很快追了上來,並對我差點逃走一事很是惱怒,因此……他主動打開了窗戶,威脅我如果我再敢不聽話,他就把我推下去。”
“所以最後是他把你推下去的嗎?”女警立馬問道。
薑薑先是搖了搖頭,然後又點了點頭,她的表情很糾結,眼裡儘是茫然。
“我不太記得了,當時他用力捂著我的嘴巴,但我看見司機就在樓下,所以我就拚命掙紮,想引起司機的注意力。”
薑薑又努力回想了一會兒,語氣裡充滿了不確定,“當時的情況很混亂,他想把我往回拖,我想探出身子吸引司機。我也不記得是他拖著我往下掉的,還是我把他撞下去的,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我們兩個人就已經摔在地上了。”
女警點了點頭,“具體情況如何,還得等我們問完梁君生再說。”
但眼下證據是偏向薑薑這邊的,局勢對梁君生很不利。
等兩名警察走了之後,薑薑才不安地咬了咬唇,問紀絮桉,“姐姐,萬一梁君生顛倒黑白,說這一切都是我的錯,該怎麼辦?”
“他當然可以在警察麵前這麼說,但前提是得有人信他才行。”紀絮桉無聲地冷笑了一聲。
她摩挲著薑薑的手背,低聲承諾道:
“你放心,他不會有脫罪的機會的。”
……
梁
君生的病房裡。
情況果然如薑薑所料,梁君生一看見警察,情緒立馬開始激動起來。
“謝綃!都是謝綃,這一切都是謝綃做的!”
兩名警察本著儘職負責的道理,並沒有反駁他的話,而是順著問道:“你為什麼會這麼想呢?是謝綃做了什麼,才讓你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或許是覺得有警察在,保鏢肯定不敢做什麼,梁君生的膽子也大了起來。
他說:“謝綃那個瘋子,自己想死還拉著我一起!”
“我隻是想嚇一嚇她,根本沒想把她推下樓,是她自己主動把我撞下去的!”梁君生打了個冷顫。
“把我撞下去之前,她還對著我笑,很明顯就是故意的,她就是想我死!”
兩名警察飛快地記錄著。
但因為當時房間裡很黑,小區的監控並未清楚地拍到兩人摔下樓之前的畫麵,這些都是梁君生的一言之詞,他拿不出證據來證明薑薑是故意的。
梁君生太害怕了,他知道自己的名聲已經全毀了,S大大概率也會開除他,以他之前的行為,很可能會以綁架罪和強.奸未遂罪來論處,如果他再背上殺人未遂的罪名,最後的判決結果隻會更加嚴重。
梁君生慌不擇言,企圖把所有的過錯全都推到薑薑身上。
“我懷疑這件事從一開始就是謝綃的陰謀。”
“或許她早就知道我想對她做什麼了,但她卻故作不知,主動走進了我的陷阱。”
梁君生越說越清醒,語氣甚至有種篤定,“她明知道我在拍視頻,還故意質問我,分明是在誘導我說出從前虐貓的經曆。”
虐貓兩個字,梁君生說的輕飄飄的,因為他知道這件事並不犯法,就算警察知道了也沒關係。
兩名警察都沒出聲,梁君生還以為他們是讚同自己的說法,便越說越起勁,“現在想想,謝綃踢我的時機也很可疑,剛好是在我說完那些話之後,她就突然暴起反抗。”
“而且她是故意踢我下半身的,這個行為給我造成了無法挽回的傷害。”
一想到自己永遠失去了作為男人的功能,梁君生就恨得眼睛都快要滴血。
“雖然表麵上看起來是我綁架了謝綃,可實際上她並沒有受到什麼傷害,反而是我從三樓摔下來,導致全身多處骨折。謝綃呢,她隻是扭到了腳腕而已!”
如果薑薑跟他一樣淒慘,梁君生還不至於這麼憤怒,可憑什麼最後受傷的隻有他一個人?
“謝綃肯定早就知道,自己就算從三樓摔下去也不會受傷,這一切都是她的將計就計!”
梁君生說完之後,便用一種期待的目光看著警察,希望能得到對方的認同。
許久之後,其中一名警察才厲聲道:“梁君生,你說謝綃從一開始就知道你的目的,可根據我們的調查,謝綃一直很相信你對外的好人形象,你以前也從未對其他無辜人下過手,謝綃是怎麼知道你想綁架她的呢?”
梁君生狠狠地瞪了一
眼病房門口,外麵正站著兩名保鏢,“謝綃的金主那麼有錢,或許她早就已經把我查清楚了。”
這也不是沒有可能,這個問題還得再仔細調查,警察又問出了下一個疑問。
“在你跟謝綃的對峙中,謝綃明顯處於弱勢,你說她是故意的,那你有證據嗎?”
“再者,謝綃跟你一起從樓上摔了下去,你說這是因為謝綃一早就知道自己不會受傷,可謝綃隻是一個瘦小的女孩,她是靠什麼保證自己不受傷的呢?”
“梁君生,你的這些觀點一沒有證據證明,二也跟我們在現場勘察後得到的信息不符,所以這都隻能算是你自己的猜測。”
警察辦案是要講究證據的,現在所有的證據都指向梁君生,分明是他一手策劃了這起綁架案,現在他把所有過錯都推到薑薑身上,實在很難服眾。
連警察都覺得他是在無理取鬨。
……
梁君生跟警察的對話內容,一字不落地都傳進了紀絮桉的耳朵。
當時薑薑也在旁邊聽著,看著紀絮桉臉上冷凝的表情,以及來回話的保鏢那不屑的神情,薑薑選擇保持沉默。
說來有點可笑,但事實的確如此,現在恐怕隻有薑薑一個人能夠理解梁君生的心情。
因為薑薑知道,梁君生說的都是真的,但可惜的是,沒有人會相信他說的話,他也拿不出證據來證明他的猜測。
薑薑突然很想去見一見梁君生,也不乾什麼,就是想親眼看一下他現在究竟有多惱怒無力。
她這樣想著,也這樣跟紀絮桉說了。
紀絮桉第一反應就是不同意,“薑薑,你現在需要靜養,情緒不宜太過激動。”
“姐姐,你就讓我去嘛。”薑薑熟稔地撒著嬌,“不親眼看一看他現在究竟有多慘,我心裡那口氣始終消不下去。”
“他現在肯定很恨我,越是這種時候,我就越要光鮮亮麗地出現在他麵前,氣死他!”
一向善良柔弱的薑薑也起了壞心思,但她要對付的人是梁君生,紀絮桉不僅不覺得薑薑崩人設了,反而還擔心薑薑戰鬥力不夠,不足以報複到梁君生。
她無奈地歎了口氣,“我跟你一起去。”
紀絮桉感覺自己的脾氣好像已經在這兩天被磨光了,她最近這段時間歎氣的次數,比前一年都要多。
這算是薑薑受傷以來第一次“出遠門”,紀絮桉讓人拿了一副輪椅過來,她親自推著薑薑往梁君生所在的病房走去。
梁君生正躺在床上,聽保鏢念網友們對他的評價,從剛開始的接受無能到此時的平靜,梁君生感覺自己已經快麻木了。
大概是最生氣的時候已經過去了,畢竟昨晚還被氣到吐血,梁君生現在已經學會無視保鏢的聲音,假裝自己什麼都聽不見了。
他滿臉死寂,心裡甚至還很不屑,她們就這點兒手段嗎?
不過他的假裝不在意很快就被薑薑的到來打破了,梁君生一看見薑薑,就衝她破口大罵。
“謝綃,你這個賤人,你……”
他才剛罵了一句,就被保鏢死死地捂住了嘴巴。
保鏢冷汗都快出來了,他忍不住拿餘光偷瞄紀絮桉,果然看見紀絮桉正麵無表情地看著梁君生。
察覺到保鏢的目光,紀絮桉不著痕跡地衝他使了個眼色。
保鏢會意,快準狠地重複了昨晚的操作——他用力敲了兩下梁君生受傷的腿。
不至於再次造成傷害,但又能讓梁君生痛不欲生。
梁君生頓時萎了。
他痛得說不出話來,也沒有力氣再辱罵薑薑。
薑薑紅著眼,雙手緊緊地抓著輪椅扶手,憤怒又不解地質問梁君生。
“梁君生,為什麼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不肯承認自己的錯誤?”
“你就從來沒夢到過那些貓嗎?”
“你怕不怕它們來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