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蕁看向窗外:“朕知道,朕什麼都知道。隻是時機到了,朕才敢說朕都知道。”
褚亮心中一顫,忍不住撲通跪下。
他雖心中向著漢室,向著陛下,可他膽小,他自私,他害怕於澤會傷害他的家人,成了於澤手中汙蔑皇帝的筆。
可皇帝卻告訴他,明白他的苦衷。
“臣有罪……”褚亮泣不成聲。
劉蕁眼神飄忽:“朕恕你無罪,退下吧……”
褚亮震驚的抬頭看著劉蕁。
劉蕁背著手,朝著殿外走去:“起駕,朕去看望太後。”
周圍內侍無聲準備鑾車。
劉蕁跨出殿門的那一刻,停了下來,低聲道:“有機會離開京城,就快逃吧。時局要亂了,朕……期待和你活著重逢。”
褚亮再次磕頭,一磕不起,痛哭流涕:“陛下……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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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蕁到了壽安宮之後,宋太後正在喝藥。
劉蕁立刻上前,給宋太後遞水。
宋太後喝了蜜水,衝淡口中苦澀之後,讓伺候的人退下,道:“那於賊又在你寢宮開殺戒了?”
劉蕁道:“太後不用擔心,朕已經習慣了。”
宋太後眼神複雜的看著神情淡然的皇帝。
劉蕁九歲登基,十歲於澤以勤王的名義進京,十一歲於澤大權在握開始在宮中時常大開殺戒,折磨劉蕁和宋太後。
宋太後見得多了,死人嚇不到他。劉蕁則被嚇得夜不能寐,精神恍惚。
今年劉蕁十五歲。
宋太後幽幽道:“是啊,也習慣了。”
母子兩相對無語。
宋太後並非劉蕁親生母親。劉蕁乃是先帝元後嫡子,出生即被封為太子,宋太後為繼後。
宋太後有子,因此先帝在位時,兩人關係並不怎麼樣。
畢竟宋太後還是希望自己的親生兒子繼位。
隻是先帝荒淫無度,為逗寵妃樂,連已經被封為太子的劉蕁尚且在冷宮受苦,更不用說她這現任被冷落的皇後的孩子。
她重病的孩子在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中離世,連個追封都沒有。宋太後從此之後吃齋念佛,心如死灰。
若不是寵妃無子,先帝怕絕後,恐怕劉蕁也難逃一死。
隻是同受於澤折磨,宋太後和劉蕁也有了些相依為命之感。劉蕁許多貼身衣物都是宋太後用自己私庫所存好布料所做。
內庫被於澤搶奪多次,但於澤還是要了點臉,沒有搶奪宋太後的私庫。
他也知道,若劉蕁不聽話了,需要立新帝,走正式程序的話,還需要太後點頭。
他自己並非大義,卻還是想著打著大義的旗號為非作歹。
“討伐於澤的聯軍已經快了吧。”宋太後突然道。
劉蕁點頭:“太後且忍忍,很快就結束了。”
宋太後苦笑:“即便是於澤戰敗,他也絕不會放過我兩。”
劉蕁道:“總能逃出去的。”
宋太後看了劉蕁一會兒,道:“你似乎很有信心?”
劉蕁皺了一下眉頭,道:“太後無需多慮。”
宋太後沉默了一會兒,用隻有劉蕁能聽得見的音量道:“於澤未曾給你請先生,但哀家知道,你言談舉止絕對有高人教導。”
劉蕁垂眸不語。
他並沒有故意在宋太後麵前掩飾,甚至故意透露了一點消息。
宮中於澤耳目眾多,他不能明說,但他希望能給宋太後希望。
宋太後輕聲道:“陛下,你……是不是早就能離開了?“
劉蕁眼神閃爍,沒說話。
宋太後歎氣:“是因為哀家拖累你了吧?”
劉蕁搖頭,道:“太後不要多想。待京中局勢一亂,朕定能帶你離開。”
宋太後難得露出微笑。
劉蕁鬆了口氣。看來太後已經燃起生的希望。禦醫說,太後心存死誌,因此久病不好。若是心中有希望,太後應該能快些好起來吧?
雖不是親生母親,雖說童年時太後對他並不好,但……畢竟相依為命這麼多年,劉蕁便不是把宋太後當母親,也是當親近的長輩看待。
不然,現在時機到了,天下局勢大亂,他的確可以馬上離開,不需要等著於澤狗急跳牆,徒生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