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劉蕁而言老是思考官職上該安插誰也麻煩,不如大家來考試,考上的再想分配,範圍縮小之後,他也沒這麼選擇困難症。
“你說,用三省六部製,還是直接六部製,再在之上弄個文武內閣之類的機構?”劉蕁道,“我覺得後者不錯。三省分權,會導致效率低下。不如隻弄一個機構。內閣眾臣權力相同,就算是多了幾個宰相分權,也不至於讓大臣大權獨攬。”
司俊無奈,道:“你怎麼不說直接將宿誼和慕晏他們那已經實踐得不錯的製度直接拿來用?”
劉蕁笑嘻嘻道:“也不是直接拿來,他們不也在問大橘和小賤要曆史中封建王朝各代政治變革詳細資料,想要進一步更改嗎?他們已經確定好的朝廷,要改革十分困難。但我不一樣,我直接開新朝廷,機構什麼的可以直接一口氣設置好,少了更改,就少了許多麻煩。”
司俊道:“那咱們回係統,讓他們一同參謀參謀?”
劉蕁摸了一把濕頭發,道:“好嘞。唉,古代就是麻煩,沒吹風機。你說為什麼大橘的法術卡中沒有暖風卡之類可以充當電吹風的卡片?”
司俊嘴角抽了抽,沒有回答劉蕁這個無聊的問題,隻叫仆從來給他們擦頭發。
雖然沒有吹風機,但是仆從拿著無限量的乾棉布擦頭發,也是一會兒就擦乾了。
古代雖然沒有現代方便,不過地位夠高,還是能依靠人力做一些現代人能享受到的事。
雖然很麻煩,很奢侈就是了。不過布曬乾了還能用,也不算浪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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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蕁似乎想通了,但是和沒想通之前似乎沒多大區彆。
隻是之前他要做的事並非是出自於內心,現在出自於內心而已。司俊也不知道這樣好還是不好。
或許劉蕁仍舊是那個與這個世界隔著一層的“穿越者”,受到的傷害會更少一些吧?但劉蕁自己要成長,要打破束縛他的殼子,司俊也隻能在旁默默看護。
所幸他現在已經有能力保護劉蕁,不會像以前那樣,劉蕁在京城,他卻在成都乾著急。
對於大臣們而言,他們已經忙得腳不沾地,實在是沒發現皇帝陛下那幾乎察覺不到的區彆。
連羅朗都沒察覺,他現在在糾結另一件事。
《招賢令》終於發布了,時間就定在明年。這次考試是特彆版,隻考三次。一次是各州設地點考試,算是省試;一次是在成都考試,算是會試;最後一次自然是劉蕁親自監考出題,是為殿試。
這一次之後,科舉製度就按照規矩來。考試三年一次。
《招賢令》如羅朗所想的那樣,聽到的人都沒有發現皇帝陛下的“險惡用心”,都覺得皇帝陛下既將世族的利益規章製度化,是保護了世族的利益,又收攏了庶族人才,是一舉兩得之策,幾乎一致同意。
不同意的,也不是反對這個政策,而是要求取消世族的特權。
不過,在劉蕁假惺惺的講和之下,這特權還是保留下來,隻是名額縮減了,而且按照官品劃分名額限製。
比如你就算家族吹得再大,家裡沒人做官也沒有名額。而且名額是由血緣親戚來劃分,而不是宗族劃分。
世族覺得,雖然特權削弱,但這削弱不算過分。畢竟他們也想著皇帝陛下為了安撫世族,也算做了很大讓步。至少,以前還需要假模假樣弄個舉薦之類,才能讓世族子弟享受特權。現在根據官位,直接就有特權了,還是現在的特權更大一些。
至於其他考試考上來的庶族,他們一點都不著急。
首先這考試,世族也可以考。他們家中的資源,受到的教育,是那些連識字都難的庶族們能比的嗎?到時候,這朝廷不還是世族的天下?
嫡係能夠直接蔭蔽做官,支係也能自己考上官職,他們還不用猶豫資源傾斜的問題。
這《招賢令》妙,妙不可言,誰反對誰就是喝世族作對!
劉蕁見世族那麼努力為了推廣《招賢令》和同僚互懟的樣子,忍不住瞠目結舌。
果然,不站在曆史的高度上,要察覺其中陷阱,還是挺難的。
怪不得無論哪個時空,在推廣科舉製的時候,都幾乎沒有遇到什麼阻力。
因為他們的確沒有發現其中君王想要挖世族牆角的險惡用心。
世族舉雙手同意《招賢令》,庶族出身的官員也沒有反對。
比起之前他們為了出人頭地,必須去各大世家裡當門客,當幕僚,當屬官,必須上得世家的船,才能得一個推薦的機會。現在,隻要考試就成了。
考試雖然困難,難道之前他們就不艱難了?
比起處處看人眼色,被迫站隊,還不如直接考試。厲害與否,直接憑真本事決定。也免得一做官,就非得還人人情。
至於世族有特權,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皇帝陛下說了幾句不願意讓世族成為外戚,就被人放火。現在不給世族特權,不知道世族又要搞什麼幺蛾子。
這《招賢令》頒布之後,民間也是這樣的論調。
仿佛劉蕁故意用來使世族腐化的特權,是世族逼迫他這個可憐無助的小皇帝簽訂似的。
於是世家又背上一口黑鍋。
這點讓劉蕁也措不及防。
他就這麼眼睜睜看著,“世家豪族”在百姓口中,成了草菅人命禍國殃民的代名詞。
大概這仇富思想從古至今都有,他挑起了一個投資,百姓們就跟著上了。
雖然不至於對世家有什麼明麵上的影響,隻是聲望受到打擊之後,他們許多事就不方便了。
特彆是庶族通過科舉正式進入官場之後,世族不小心表現了一下優越感,抨擊了一下庶族官吏衣服不夠華美,談吐不夠風雅,禮儀不夠飄逸,總而言之,泥腿子就是泥腿子,比不過世家底蘊深厚。
庶族官吏嗬嗬噠。
大漢亂了這麼久,皇帝陛下為了平定天下忙得腳不沾地,都沒空搞什麼風雅華美飄逸,你們這些世族倒是美得慌。要不要再撕個錦帛聽響,扔個黃金看水花?你深厚,你牛逼,你了不起。
奢靡之風,惹不起惹不起,告辭!
於是,庶族官吏就這麼和世族離心了,每天變著法子想談何這些奢靡成風的世族,朝廷上火花四濺,天然形成了對立。
嗯,這也是劉蕁沒有想到的。
他還以為世族肯定會拉攏庶族,就像是之前那樣,把庶族收為己用。誰知道這形勢變化這麼快。
靠自己努力考上官職的庶族看不慣世族那高高在上的樣子;世族又骨子裡帶著的高高在上,讓他們看不起這些富貴未到三代的泥腿子,做不到平等對待。
這不吵架才是沒可能了。
這些都是以後的事了。現在,世族還在沾沾自喜自己的特權,覺得皇帝陛下雖然砍了些人,實際上還是慫他們的。
看,這不就讓步了?
羅朗偶爾聽到這種言論之後,忍不住不顧禮儀翻了個大大白眼。
他現在是越來越明白,皇帝陛下提起世族那嗤之以鼻的樣子。
皇帝陛下說,他隻服個人。無論這個人是來自什麼家族,隻要自己厲害,他就服。但自己沒什麼本事,就扯著我是家的人。
哦,你們這群人老是罵沒卵用的宗室浪費國家糧食,你們世家也不一樣?真有本事,就讓家族為你驕傲,而不是你扯著家族的大旗沾沾自喜。
羅朗現在覺得,皇帝陛下說的很對啊。
當皇帝,任用賢才,那是“賢才”,而不是“賢才的家族”。
說白了,按照道理,皇帝陛下選的該是“有才華的人”,而不該考慮其他亂七八糟的事。
你看看這些看不清形勢,天天做著“皇帝陛下怕我家哈哈哈哈”美夢的世家們,皇帝陛下憑什麼要看重他們?
虎父尚且有犬子,要名聲就自己賺,就算憑借家族讓人稍稍高看一眼,你這人配不上家族的名聲,還不是更會被人鄙視?
羅朗可不想做這種人,他是要考科舉,要當狀元的人。
探花?他拒絕!憑什麼他長得帥就必須當探花!
但是現在羅朗十分憂鬱。
這次科舉特殊,一年內就能考完。他當然想參加這次科舉。
可他爹也想考科舉。
如果他爹要考科舉,因為孝道,他自然應該退後一屆,不與父親爭奪。
但是這可是第一屆科舉。凡事沾上了個第一,總是不同的。
而且下一屆科舉就要三年後,還要多考許多次,並且以皇帝陛下意思,已經做官的人是不給考的。
三年之後,他肯定已經功成名就,在朝廷當著大官了。
那時候再辭職考科舉?這不是本末倒置嗎?
但是他真的很想考一次,想在這麼重要的曆史事件中青史留名。
羅朗思來想去,決定……坑爹。
嗯,坑爹。
羅朗先進諫,說科舉是為了選拔人才,選拔新的官員,官吏就彆參加了。
這個建議實在是太正常了,許多蠢蠢欲動的官員心中歎氣,好像的確是這麼一回事。他們都已經當官了,何必再去爭奪這些虛名?
然後,羅朗前腳進諫,後腳就辭職了。
眾官吏:……!!!!!!
你特麼說好的不爭奪這些虛名呢?!你這是在乾什麼?!
羅朗:“唉,餘雖一直在為陛下執掌文筆,終究未有功勞,不如閉門苦讀,才有臉麵在官場有一席之地。”
眾官吏:……!!!!!!
給陛下當主簿,你還不滿了是吧?!這可是天子近臣,最近的近臣,有皇帝陛下的看重,你什麼官當不了?!
羅朗:“大丈夫當自強不息,不應走捷徑。家父既已經為官,餘也能安心應考了。”
羅逡:“……那個,兒啊,商量一下,雍州牧你來當,為父去備考如何?”
羅朗轉頭找了他娘告狀:“爹是一家之主!豈能如此兒戲!”
他娘拎著羅逡的耳朵,把羅逡拽了回去。
都當上州牧了,你去考個鬼啊?!兒子這是不想當文吏才辭職考試,你算什麼?!看不起州牧嗎?!
羅逡回家哭唧唧。覺得這個兒子真是白養了。他一生就這麼一次請求,他就是想和天下讀書人比一比,要是當了狀元多風光啊。這可是開天辟地第一個狀元!
方夫人微笑:“是啊,多風光啊,所以兒子來當。”
羅逡:_(:з」∠)_。
他決定和妻子冷戰……冷戰一天!一整天!連晚上睡覺的時候都要背對著妻子!
他生氣了,今天哄不好的那種!
羅朗得知此事時,對父親幼稚行為嗤之以鼻,然後開心的備考去了。
至於主簿,他推給了最近新投靠來的許和。
許和原是涼州人,才名並不顯,隻在於澤軍中當一小吏。
後來於澤被“天罰”身亡,許和諫言於澤之子入皇宮,挾持天子以保全自身,萬不能讓其他人找到皇帝,殺了皇帝。
許和認為,朝中所謂忠於漢室的大臣,其實並不一定忠於當朝皇帝。他們為了給於家編造更多的罪名,說不定會趁亂殺了當朝皇帝,然後將這件事推給於家。於家要保全自身,必須入宮保護皇帝。隻要皇帝活著,他們就不敢輕舉妄動。
於澤的兒子聽取了他的建議,卻發現皇帝已經蹤跡全無,且宮中彆說內庫,連擺設都被席卷一空。這建議自然是沒用了。
於澤的兒子還想讓許和繼續出謀劃策,但許和卻不辭而彆。
他明白,這個計謀不成功,於家已經沒救。
許和離開京城之後,就回到了涼州,決定隱居一段時間,待於家的事淡去之後,再出山重新投奔新勢力。
畢竟他在於澤軍中待過,這現在算是黑曆史。他名聲又不顯,沒有事跡證明過他的能力,去其他地方也會被冷落。
然而他沒想到,皇帝居然沒死,還跑到了益州,開始謀劃統一天下。
許和就更不敢出山了。
他在於澤軍中當小吏的時候,因受於澤兒子看重,曾經陪同其進過宮麵過聖。皇帝若是遷怒他,那就性命難保了。
誰知道,他隱居的好好的,他的親朋好友卻揭竿而起,要反抗目前占據他那一塊地盤的於澤軍隊餘部,去投奔皇帝陛下。
許和能怎麼辦?他也很絕望。他總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親朋好友傻乎乎的去送死吧?
於是他隻能捏著鼻子要來領導大權,打敗了於澤餘部,一路輾轉,拖著越來越龐大的隊伍到了雍州。
雍州那時已經是皇帝陛下的地盤。
然後雍州牧羅逡和其交談之後,對其驚為天人,立刻給了兒子羅朗一封信。
兒子啊!你不是想甩鍋外放嗎!你爹找到一個能被你甩鍋的人!他可厲害了!去給皇帝陛下當主簿,皇帝陛下一定會同意的!
如果羅逡知道他兒子甩鍋之後就坑了他,辭職準備科舉去,他一定不會寫這封信。
於是羅朗就高興的開始與許和書信往來,並且向其保證,絕對會為其在皇帝陛下麵前作保,皇帝陛下絕對不會追究他在於澤麾下待過的事。
那時候,許和真的以為羅朗是個大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