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著這個和他的女兒無比相似的孩子,跨過時間與空間,老爺子說出了當年未能說出的話。
二十多年前,他未能支持歐鬱雪的愛情,二十多年後,他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歐鬱雪的死他們有錯嗎?
沒有。
她正常懷孕,正常生子,意外出現險情後得到了當地醫院的全力救助,但是醫生終究不是神,人終究無法勝過命運,她死於意外,無人可以責怪。
他們沒有錯,有的隻是遺憾。
遺憾當年為什麼不能全力支持歐鬱雪的愛情。
遺憾為什麼不能更加坦蕩地、直白地、退讓地、訴說對歐鬱雪的深愛。
“可是……”事情大大出乎了江野的意料,以至於他的思緒有些混亂,說話也開始不夠嚴謹了:“可是我都放棄歐家的繼承權了,按理說我已經不是歐家的人了。”
歐鬱丞臉色大變,他們當初簽合同的時候可是說好不把這件事捅到老爺子麵前的!
那份放棄繼承權的合同隻是他為了和江野見麵的敲門磚而已,如果他不這麼做的話,他擔心這個心思縝密又敏感多疑的侄子根本就不會同意來見老爺子。
“我還沒死,誰也不能替我做決定!”
老爺子狠狠瞪了歐鬱丞一眼,手中的拐杖狠狠地往地上戳了戳,隨即沉重地咳嗽了起來。
那咳嗽聲一聲比一聲大,整個人也震動得像一座即將倒塌的危樓,嚇得江野一下子手忙腳亂了起來。
好在並用不著江野做些什麼,老爺子身邊的歐鬱羽對這場麵見怪不怪,他迅速扶老人躺平,又為老人戴上呼吸機,之後對歐鬱丞說道:
“阿丞,你們先出去吧,叫醫生進來。”
歐鬱羽的發聲方式非常奇特,隻要仔細聽,一下子就能聽出他和正常人不一樣的地方。
但是此時此刻的江野也沒有工夫留意歐鬱羽的狀態,直到被歐鬱丞帶出房間,他都在回頭看老爺子。
老爺子躺在床上,背靠自動升降的病床床頭,也同樣在看著他,兩人都沒有說話,但好像又在通過目光傳達些什麼無法用語言傳達的事。
“Priscil……”
走出房間的江野突然說出了這個詞語。
原本走在前麵的歐鬱丞腳下一頓。
“這是我母親的名字吧?”
江野停下了腳步,尋求一個答案。
一開始他沒想明白,但是現在想明白了。
歐家是華僑,平時也不在國內生活,所以歐家人除了擁有華國名以外,應該還擁有一個外國名。
歐鬱丞歎了口氣,解釋道:“你和她真的太像了,不管是長相還是……但我們沒有把你當場她的替代品的意思,我們也不知道該怎麼對待你,確實是我們對不起你。”
江野垂下眼眸:“你們也知道那隻手鐲不是她的遺物吧?”
歐鬱丞沉默了片刻,說道:“鬱雪所有的遺物,都在我們手上。”
手鐲就和合同一樣,是他勾引江野出來見麵的物件。
對於眼前這個約了好幾年都無法見上一麵的侄子,歐鬱丞不得不用上最小心謹慎的態度去對待,他分析他的心理,研究他的訴求,最後選擇了以交易者的模樣和他見麵。
老爺子也是猜到了其中的關竅,所以才沒有真的發火,不然就在江野說出“我已經不是歐家人”的時候,老爺子手裡的拐杖就已經砸到歐鬱丞腦袋上了。
江野沉沉地歎了口氣:“既然你們不需要,就把手鐲還給我吧。”
歐鬱丞眼前一亮:“我這就給你去拿。”
他不怕江野的索取,他怕的是江野完全不索取,鐵了心要和他們劃清界限。
但是,想到了江野討要鐲子的理由,歐鬱丞心中的苦澀又翻滾了起來:“是……江海琛讓你把鐲子要回去的嗎?”
江野搖搖頭:“和他沒關係,主要是若錦養的貓最近沒有貓抓板用,心情不好。”
歐鬱丞完全沒聽懂江野的話,聞言茫然地“啊”了一聲。
江野解釋道:“你看到的手鐲上痕跡的是貓抓的,若錦的貓金貴得很,普通的貓抓板不用,就喜歡這隻手鐲。”
歐鬱丞:“!!!”
雖說不是遺物,但這好歹也是貨真價實的翡翠手鐲,上億的東西,給貓當貓抓板???
就算是祖傳的戀愛腦,這也太誇張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