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二十三(2 / 2)

……

星際荒星探測隊是十年前成立的星際組織,用於探查即將封鎖的荒星危險程度,一般在航線停運前一周就開始派出小隊探查。但是N796星意外提前上升到感染線,如今隻能快速組織了幾隊同時出發。

伽釋在白蘭德的幫助下上了軍艦,降落後順利脫離了星艦,混入城區後勘察了一番,也想到了那個小主播。

計劃有變,他無需等荒星封鎖後再離開,隻等著V357星艦到達,拿著新身份直接登星艦到達莫裡斯。也許他們還可能在同一個機艙。

他給那個小主播發了信息提醒他小心安德裡,但是直到他離開了城區,信息也沒有顯示被讀。

他皺

眉,盯著信息界麵看了一會,想到了今天荒星應該會很亂,最終選擇直接攻擊對麵的終端號,確認定位。

關鍵時刻。

他心裡默念保證,他不會亂看什麼信息。

定位竟然顯示在三十公裡外,紅點位於黑色地區,是地下區域。

那邊應該是廢墟地,地下區居然還在使用嗎……

心裡的疑惑越來越大,思索片刻,他趕往萊伊提供的物資點,拿了武器,組裝了改造車後還是趕往那個位置。

畢竟他們也算是網友了,網友也是友。

一區比三區整齊多了,廢墟垃圾堆在一邊,另一邊是居住區,居住房還算完整,但是此刻空蕩蕩的,他從到這片居住地,直至來到地圖顯示的紅點處,居然連隻蟲影都沒看到。

這顯然是不正常的。

這裡的蟲絕對不可能全部遷離,就算城區蟲數減少這裡的蟲遷入城區,那也應該是在星艦離開後。

心情稍微沉了沉,他尋找入口。

地下區的入口很明顯,位於一棟半塌的小樓下,他將車子停在一個不細看不會注意到的位置,順著樓梯往下走,越往下臉色越難看。

他感受到了濃鬱的信息素。

難道這裡藏有一隻雄蟲?

一瞬間,販賣雄蟲,星盜等字眼都往他腦子裡鑽。

如果進去了,說不定會牽扯到大案,身份還不經查,可能做的一切都有可能白費了。他遲疑了兩秒,還是繼續前進,但是發了密語給萊伊,讓他轉交首領。

大不了發現了什麼就悄悄發消息給白蘭德,讓他管。他身為軍雌,至少不能讓黑暗藏於自己腳下。

終於到了底部,地下室第三層,他順著信息素方向走去,這地下室不算大,一排的房間連接緊密,看著像是避難所,他徑自走向最深處,那裡是信息素的源頭,與此同時,信息素已經將這片區域完全淹沒。

他深藍色的眼瞳都隱隱泛紅,後頸漸漸發燙,察覺到自己的變化後他臉色難看,立刻拿出一支抑製劑打進血管,暗暗吃驚:他精神等級可是S級,僅僅隻是外溢的信息素都讓他有些迷亂,甚至讓他的偽裝都有些破功,那麼這隻雄蟲等級絕不會低於C級,甚至有可能是B級。

在一座即將廢棄的荒星,有一隻B級雄蟲,多麼荒誕。

將終端設置了定時緊急呼叫,他深吸氣,推開門,然而迎麵而來的信息素瞬間讓他理智都差點燃燒,神經一跳一跳地痛,他閉了閉眼,剛剛打的抑製劑作用甚至失效。努力壓製住隱隱有狂化現象的精神海,然後掃視一眼這空曠的房間。

躺了十幾隻蟲,有幾隻鼻青臉腫沒有意識,其餘的嘴邊有可疑的白沫,他蹲下身看了一眼最近的一隻蟲,臉上沒什麼外傷,暈倒的情況像是……精神力震懾後暈厥。

起身走向最裡麵,他一眼就看到了那個主播,和視頻中長的一樣,但是此刻他正蜷縮在地上臉色慘白,懷裡抱著一隻蟲崽,一隻手還牽著一隻。

他竟然是

信息素的來源,那個被黑得這麼慘的主播。

發現這件事時,他甚至懷疑自己的腺體與平生所學的生理知識出了差錯。

一隻雄蟲被遺落在荒星,還無法離開……

雖然無法理解他為什麼不上報聯邦求助,反而向自己求助,但是伽釋還是上前查看了情況,事關一隻雄蟲,他無法輕視。

然而一靠近,他就感受到尖銳的精神在攻擊自己的精神海,同時還攜裹著濃濃的信息素。

伽釋捂著額頭,滿臉難以置信,低著頭看這隻蜷縮起來,甚至還在無意識地抽動的雄蟲。

他再一次懷疑了自己所學的知識,順便再給自己紮了一針抑製劑,然後強忍著腦海裡狂亂的精神暴動與渴望,蹲下身查看,食指與中指並攏向他的後頸腺體處探去,果然是劇烈的燙意。

這是一隻正在分化的,等級可能高達A級甚至以上的雄蟲。

他臉色越發嚴肅,拿出抑製劑給這隻雄蟲打了一針,他懷中的蟲崽微微顫抖,已經醒過來了,但是仍舊把臉埋在這隻雄蟲懷裡。

伽釋摸了摸他的頭發,語氣儘量溫和,“小蟲崽不要怕,我不是壞蟲,”一邊說一邊解下這隻雄蟲的終端,聯係雄保會。

然而撥不通。

他看了一眼這早已被淘汰的舊機器,皺緊眉頭。這種終端隻能聯係相鄰最近的兩個星球,是八十年前的產品,用這個根本無法聯係到其他星球。

想到了萊伊的八卦,知道這終端應號該是被威裡森丟進黑名單了。他皺緊眉頭,看著臉色慘白的雄蟲,深呼吸,拿出了萊伊給自己準備的終端,聯係了另一個星球的雄保會。

那邊很快接通。

“您好,這裡是A0135星際中心雄保會總部,很高興為您服務,檢測到您位於十八星係,將自動為您跳轉星係服務。”

“這裡是N796星,有緊急情況,我需要和白蘭德·泰勒通話,請轉接。”

“不好意思,先生,”那邊的聲音稍稍停頓,解除了轉接,“請問是出什麼事了嗎?我們部長正在忙,希望我也可以為您服務。”

“事關一隻雄蟲,請轉接。”伽釋加重語氣,“你擔不起這個責任。”

那邊遲疑了一下,“請您稍等,我幫您請示部長。”

那邊安靜了幾分鐘,一道溫和的聲音傳來,“先生你好,聽說你那裡有一位閣下出事了,能否告知具體地點與那位閣下的身份。”

“你好白蘭德長官,我是喬尼·羅素,是一個記者,因為想拍攝荒星最後一班航線後荒星的真實情況,偷偷潛入探測星艦,我現在在N796星,在這裡我發現了……”

白蘭德:……

“先生!”那邊的聲音微微僵硬,打斷了他的話,聲音細聽還能聽出來咬牙切齒的意味,“請你不要開玩笑,私自潛入軍艦是犯法的,如果沒什麼問題,請不要隨意撥打雄保會……”

“我這裡發現了一隻雄蟲。”

白蘭德的話戛然而止。

他也覺得荒誕至極,連表情都變了:“你在說什麼?”

“我在這裡發現了一隻被遺留的雄蟲。”伽釋重複了一遍,突然發現肩膀一陣疼痛,微微側頭看去,那隻雄蟲不知道什麼時候睜眼,已經爬上來了,一口咬在他肩膀上。

看得出來,他還是處於無意識狀態,眼神渙散,但是麵色不同於剛剛的慘白,此刻不正常的血色湧上臉頰,隻能憑本能尋找可以消除他燥亂難受的方法,不知道怎麼的,居然咬上了自己。

旁邊那隻小崽子也坐起來了,見他咬自己,怯生生抱著這雄蟲的腰試圖阻攔,“哥哥,不要打安恙哥哥,他不是故意的。”明明很害怕,聲音都在發抖,但是還是出聲了。

“你到底在說什麼?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那邊的白蘭德猛地站起身,聲音難以置信,“你瘋了嗎!”一隻雄蟲,被遺落在荒星?!這怎麼可能!

“是真的,而且很有可能是一隻B級以上的雄蟲。”伽釋收回視線,無暇顧及這隻雄蟲的舉動,隻是在他要咬自己脖子時及時控製了他,濃鬱的信息素包裹著他,讓他額頭都微微冒汗。

白蘭德腦子裡的弦“嗡”一下,瞬間斷了,腦子裡回蕩著那個詞:B級……

他甚至忽略了那個‘以上’,畢竟任哪隻蟲也不敢相信自己會見到奇跡。但是他沒有懷疑伽釋的話的準確性,一隻A級以上的軍雌,他對雄蟲等級的判斷幾乎不可能出錯。

伽釋沒有再重申一遍,隻是沉著聲音:“他現在情況很不好,處於分化之中,我需要最近的醫療軍隊過來,具體位置我已經發給你了。”

“分化?再次分化!”白蘭德腦子已經轉不過彎了,“這位先生,你不要誆我……”

“不是再次分化,應該是,延遲分化。”伽釋頭很疼,肩膀也好痛,“白蘭德先生,我所說的絕無虛假。他現在很危險,隨時會爆發,好像還被注射了催素劑,我不能給他注射太多抑製劑,這很可能會傷害到他的腺體,破壞他的腦神經。”

伽釋甚至不敢說,這很有可能是一隻A級以上的雄蟲,因為他有精神海,自己確實受到了精神攻擊,現在都還在承受著源源不斷的衝擊——如果不是這樣,他甚至都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覺。

這些都是教科書上的東西,隻有A級或以上的雄蟲,才會擁有精神海。

而教科書上記錄的最後一位A級冕下,在兩百年前逝去,之後再也沒有出現過等級超過B級的雄蟲了。

當然,如果他說了,白蘭德一定會以為他已經被那個家族徹底逼瘋了,已經到了胡言亂語的地步。

白蘭德沉默了一秒鐘,下定論:“我現在派距N796星最近的N852星的醫療軍隊去援助,然後派本係的軍隊去N796接你們回來,先生,你最好彆坑我!”他放下狠話,“不然你就等著進去吧,老子不會撈你!”

“白蘭德先生,我以生命起誓,絕對沒有說謊。”伽釋揉了揉眉頭,忍不住輕嘶一聲,該說不說,這位閣下牙口也是真的好。

那個小崽子發現自己沒有惡意後,又沉沉睡去,伽釋檢查了一下,發現他的後背血肉模糊,很顯然被迫提前展開翅翼了,如果不儘快送去醫治,未來精神海的發育都有可能受到影響。這裡缺少必要的藥物,物資點處也沒有這麼多藥,伽釋隻能給他含了一顆能維持傷勢不再加重的藥丸。

把小崽子安置好,又將雄蟲安置到角落靠著牆角後,他發現了地上的阻隔帶,是雌蟲款的阻隔帶,雌蟲發情/期時很有可能精神暴動,精神力控製不住有極大可能會影響到雄蟲,這種阻隔帶可以隔斷外溢的精神力,避免傷到雄蟲。

這東西這對雄蟲的信息素也有一定隔絕作用,隻是平時不會有雄蟲會用罷了,不過緊急情況緊急處理,為了自己和周圍的蟲著想,還是委屈一下這位閣下吧。

伽釋揉了揉脹痛的後頸,把那條隔絕帶拿過來想給他係上,但是隔絕帶兩端連接處的扣鏈已經斷了,他無奈之下隻能打結係緊……

蘇安恙隻覺得脖子好像被勒住了,他喘不過氣無法呼吸,眼前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強烈地吸引自己,就像酷暑中的冰淇淋,大漠裡的清水,他順著本能反應……

伽釋一臉麻木地擋住這隻雄蟲鍥而不舍地往自己脖子咬的嘴,手癢得甚至想一掌劈過去讓他徹底暈死。

是催素劑的作用,他為這隻雄蟲找理由,然而他後頸腺體散發的信息素越來越濃鬱,讓他幾乎無法正常呼吸,臉上也漸漸湧上熱意,連意識都有些昏昏沉沉,想……

他強迫自己穩住心神,想那些星際殘暴雄蟲的新聞,臉色漸漸冷了下來,熱潮也緩緩褪去。

雄蟲都是一樣的!他警告自己不要被生理現象迷惑了,一次迷亂,一世禍害!

眼神終於從微微散亂變得堅定,他吐出一口氣,屏住呼吸認真打結。

蘇安恙睜開眼就看到一張陌生的臉,很普通的一張臉,但是眼睛形狀很漂亮,此刻正盯著自己的脖子,眼神堅定得好像要入黨,手上動作……

脖子一緊,他意識一瞬間清醒,猛地推開他,“你是誰!”

伽釋被推得往後仰,幸好反應迅速以手撐地才沒有摔倒。

他重新坐直了身子,看著一臉警惕的雄蟲,微微蹙眉,語氣平淡,“閣下您好,我是喬尼,隻是一個普通的探險記者,來到這裡發現你好像出了點問題,就想幫你把這個係上。”他指了指他頸間的隔絕帶。

蘇安恙摸了摸脖子上的束縛,看向一臉人畜無害的男生,察覺到他好像沒什麼惡意後,剛剛爆發的片刻時間讓他積攢了的精力瞬間又耗空,眼皮迅速沉重了下來,他強撐著說,“能不能幫我叫醫生,”想到這裡是荒星,根本不可能有人來,他乾脆破罐子破摔,“我可能是雄蟲,你叫蟲過來,把我們帶走,他們……”

他指了指不遠處躺著的瘦猴老黑,甚至不敢看瘦猴,語氣艱澀,“他們傷得很重……”

“閣下,我已經通知了雄保會,醫療軍隊也很快就會到達……”他話還沒有說完,這隻雄蟲眼一翻

又暈了過去,倒是那一直強烈的精神力攻擊終於緩和了下來。

不知道是把自己革除在危險分子外,還是已經撐到儘頭了。

微微鬆了口氣,他放好已經拿在手上的抑製劑,起身檢查了那幾隻傷勢嚴重的雌蟲,各喂了一顆強效治愈藥,發現其中一個還帶著破爛的皮套,他看了一會,將藥丸塞他嘴裡,順便將他臉上掛著的東西捂緊一點,在看到最弱那隻,傷得也最重的那隻雌蟲時,微微蹙眉。

這應該是隻低級蟲,天生蟲形發育不全,沒有專用儀器,他無法看出是什麼種類的蟲。這隻蟲的傷勢最嚴重,麵部浮腫到呼吸艱難,頸部骨骼都碎裂了,幾乎沒有生還的可能。

這種藥隻能維持傷勢不再加重,塞了一顆藥到他嘴裡,做了在這裡能做的救治措施後,隻能聽天由命了。

伽釋歎了口氣,起身查看其他蟲,在看到最高大那個身影和那道熟悉的傷疤時,猛地停住了腳步,念出來的聲音微不可聞:

“曼迪·諾頓。”

地上躺著的雌蟲身材高大,五官被一道長疤貫穿,從額頭至下顎骨,一身黑色防護服……

他走過去蹲下,盯著那張臉看了一會,伸手在那張臉上摸索兩下,找到缺口後猛地將他臉上的皮套撕下來,一張白到病態的臉露出來,唯一不變的是那道貫穿一張臉的疤。

真的是他。

這傷疤是由雄保會管轄的雌蟲管教所的鞭刑導致的傷疤,鞭子是特殊材料製作,打傷留下的傷疤無法恢複,也無法用任何形式遮掩,換顏藥能改變容貌,也無法掩蓋這傷疤。

這種刑罰隻能由自己的雄主下令執行,是雌蟲最害怕,最痛恨的刑罰,也是最侮辱蟲格的刑罰之一。

伽釋沉默。

有見到故人的複雜,也有對這故人做法的厭惡。他站起身,再次撥打到雄保會,“白蘭德先生你好,還是我。”

已經和上司交接得焦頭爛額的白蘭德:……

“我知道,先生。”他已經反應過來了,這家夥又多管閒事了,明明可以換種方法上報,他非要自己上,皮笑肉不笑詢問,“請問還有什麼事?我現在已經聯係了法蘭星的醫療隊出發,大概兩個小時後抵達,到時候請你配合……”他口不對心瘋狂暗示,“如果沒什麼要緊的事,請不要先行離開……”

“我在這裡發現了星際S級通緝犯曼迪·諾頓。”伽釋打斷了他,聲音平靜,“也許還需要軍隊求助,這裡暫時沒有發現他有私蟲組織,但是難保不會有埋伏。”

白蘭德:……

“西軍副首領之子嗎?”他語氣艱澀,“你看到了?”

“對,”他吐出一口氣,“他在現場,而且很有可能是謀害這位閣下的主謀。”

白蘭德:……

他想,他要折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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