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恙點點頭,挨緊了他。
伽釋側頭看了一眼雄蟲,看著他紅紅的鼻尖,忍不住抹了抹,碰到一手的
冰涼。
蘇安恙看到了他眼裡的心疼,一下子就高興了,甚至恨不得脫了外套撲雪裡趕緊感冒,這樣子伽釋的眼神肯定會一直在自己身上。
他露出兩排晃眼的白牙,也碰了碰伽釋的長睫,這是他早上就想做的事情。
那兩隻蟲終於想起來了他們的蟲崽,有些尷尬地抱回去,蟲崽已經睡著了,臉蛋都有點紅紅的。
艾迪康有些為難地看著蘇安恙懷裡的長子,然後就看到雄主一臉不樂意地接過迪西,忍不住露出笑容,衝他們小聲說,“謝謝你們。”
蘇安恙大方擺擺手,回見。”
他和伽釋默契加快步伐,與這一家四口拉開了距離,不一會兒就消失在風雪中。
艾迪康看著漸漸變成影子的兩隻蟲,若有所思,然後扭頭在雌君微微蹙眉看著自己時,脫口而出,“那也是隻雄蟲。”他剛剛有一瞬間,聞到了屬於雄蟲的信息素。
“什麼?”
班納抱著蟲崽,在風雪中露出一副見鬼了的表情。
……
在變成一隻雪人前,蘇安恙終於和伽釋看到了遠處高高的城牆,有點像古代的城池,高高的圍牆上站在守衛,下麵兩側的兩個小門開著,進城的蟲已經拍了隊。
應該是因為這裡地處西部,容易有星獸攻擊,所以這裡與其他地區建造得不一樣。
看見目標,伽釋鬆了口氣,和雄蟲對視一眼,默契地再次加快速度趕過去。
城牆下麵的門已經有一條長隊排著了,守衛站在門口,像是在檢測什麼,安恙有點緊張,“不是說不需要檢查信息卡嗎?”
伽釋搖搖頭,“沒事的,過去吧。”
隊伍挪動得很慢,因為無法運動,血液都要被凍住了一樣,排著隊的蟲都在瑟縮發抖,時不時抖著身上的積雪,嘴裡低聲咒罵。
這些蟲基本都是來賣東西或者購買過冬的儲糧,經過這一次後,這個冬季都很少再進城。
城裡對於流民有補助政策,可以進城售賣零散的農作物,基本都由政府收購,價格相對穩定,是流民生活的基本保障。但是這是三年前的情況,在艾迪康口中,這些補貼好像已經過了時效。
流民甚至隻能把貨物低價賣給黑市,因為不需要交稅,而且若是不賣給他們,興許還會被盯上,毒打一頓還是小事,說不定以後進城都難。
長隊緩慢挪動,到他們兩個時,安恙隻覺得自己腦子都僵住了,手緊緊抓著伽釋的手揣兜裡,眼睫都是雪,整個人已經成了冰雕。
守衛詢問:“有信息卡嗎?”
伽釋搖搖頭,聲音平靜:“我是軍烈高索的侄子,這是他給我們的推薦信,我們兩個沒有達到政府的要求,無法辦理信息卡。”
守衛盯著他,接過那張蓋了章的信,雖然是問句,但是語氣冷漠,“一年前,所有的流民都可以辦理信息卡了,你們為什麼不辦。”
蘇安恙臉色緊張,“但是,我們沒有錢。”
“不需要星
幣。”他拆開的信件看了兩眼,皺眉頭,“今天是休息日,你們明天再來吧,可以直接去辦理信息卡。”
“長官,我們走了四個多小時,再回去會死的。”蘇安恙抹了把臉上的雪沫,誠懇請求:“麻煩您了,我們隻想進去吃碗熱的營養粉,很快就走。”
看清信件後,守衛抬頭打量他們,皺眉詢問,“你是高索的侄子?我怎麼沒見過你。”
“您是加西大哥吧,昨晚高索大伯已經和我說了,多謝您這些年對我大伯的照顧。”伽釋好像弄明白了,說話間一臉愧意,但是細看還能看出了拙劣的演技,似乎在偷偷得意:“我是今年偷渡過來的,因為賭博輸錢了,我雌父告訴我還有個親戚在這邊,我就找過來了,但是沒想到堂哥犧牲了,大伯也換了地址,找了好久才找到他。”
安恙:……
加西不止皺緊眉頭,連僵硬的臉都有些皺起來了:“賭博?”
“您放心,大伯的晚年我會好好給他養老的,”這隻雌蟲臉上露出討好又有點掩藏不住的得意,“大伯已經答應把家產都過繼給我了。”
加西:……
他額頭青筋直跳,語氣森冷,“你如果敢在這裡賭博,我認識賭場的老板,被我知道了,你的腿就彆想要了。”
他瞪了一眼這兩隻蟲,放行,“兩個小時後來這裡找我,我帶你們去辦理信息卡,”頓了頓,又指著一臉不在狀態的蘇安恙問,“他是誰,和你又是什麼關係?”
雌蟲被他威脅後看著還有些難以置信和萎靡,但是在他問了後又不敢不回答,隻能小聲說,“賭錢贏來的,我是雌雌戀,家裡破產後我就帶著他一起偷渡過來了。”
蘇安恙:……
加西:……
他壓低聲音罵了句什麼,看著這兩隻蟲,臉看著比身上穿著的鎧甲還冷,說了一個字:“滾!”
伽釋扯著蘇安恙麻溜滾進城了。
安恙神情恍惚,直到被帶到了街上,才小聲問,“伽釋,你哪裡學的?”這要是現編的話,腦子太靈活了。
伽釋瞅了他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蘇安恙腦子還是漿糊,看著他呆呆的,伽釋忍不住笑了,踮起腳拍了拍他頭上的雪,“完了,腦子真被凍壞了。”
然後還真的帶他去吃了一碗炒得熱騰騰的黑木營養粉,就在巷子街頭,坐在布棚裡。
香熱的粉在嘴裡慢慢化開,蘇安恙扭頭看旁邊慢慢吃東西的伽釋,小聲問,“你怎麼會有錢?”
“大伯給的。”伽釋麵不改色,角色扮演熟悉得很快。
蘇安恙:……
他又塞了一口,這裡的粉比之前費力羅那裡的好吃很多,價格也貴了近兩倍,都快趕上劣質營養液的價格了。
蘇安恙看著店裡木板標出來的價格,心疼地一抽一抽的,“下次我一定要取紙幣,天天帶兩萬在身上。”
伽釋一邊吃一邊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不會有下次了,吃吧。”
蘇安恙於
是低頭安心吃飯,儘管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安心。
這裡是巷子的接口,有點像平民區和富蟲區的對接處,對麵是寬敞的馬路,更遠處還有一家富麗堂皇的酒店,而這攤子身後卻是矮小的巷子,裡麵是平民居住區。
蘇安恙聽到了嗬斥聲,抬起頭,看見一支軍隊在巡查,視線越過軍隊,他微微眯起眼睛,看著一艘停在酒店門口的小型飛行器,以及走下來的蟲。
這得有個幾千米了吧,他的眼睛進化了嗎?他好像看見了那隻蟲的長相……
伽釋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也慢慢坐直了身。
那隻雄蟲相貌很熟悉,此刻將大衣脫了,交給門童,與旁邊的蟲交談甚歡。
西澤爾。
二皇子的未婚夫。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安恙和伽釋對視一眼,眼裡是同款的疑慮。
……
“與他談話的是奧利弗。”走在街巷中,伽釋輕聲說,“親王泰勒寧的副官。”
蘇安恙不解,“他……”
伽釋揉了揉眉頭,“現在不清楚。”
想到了星靈的信息,他擰著眉思索片刻,還是帶著安恙走向了原本約定好的地方。
無論怎麼樣,他們昨晚已經暴露了,唯一能肯定的是,他們現在是安全的,而無論如何,對方都不會對一隻A級雄蟲下手。
“走吧。”他輕聲說。
“去哪裡?”
“不知道。”
蘇安恙:……
他欲言又止,但是看著雌蟲一臉平靜,但是又像是暴風雨來臨前的模樣,還是閉嘴乖乖跟上了。
巷子的路況比在黑城還複雜,蘇安恙跟著雌蟲走得兩眼冒圈,最後停在了一座矮屋前,看著很像費力羅的小院子,但是外麵看著窄了很多,門口黑沉沉的。
伽釋敲了敲門,裡麵過了幾分鐘,有了動靜,“誰?”
“是我,喬尼。”
門過了一會兒,嘎吱一聲開了,蘇安恙看見兩隻高高瘦瘦的軍雌,套著大衣臊眉耷眼看著他們,“老大,好久不見。”
另一隻討好地說:“我就知道,老大肯定有辦法進來的。”
伽釋打量他們一眼,鬆了口氣,拉著身後的雄蟲走進去,邊走邊問,“怎麼回事?”
完全沒注意到身後兩隻蟲漸漸詭異的眼神,或者說注意到了也不在意。
進了大門才發現和他想的不一樣,有點像藍星老式的院子,進去就是露天院廳,裡麵是堂屋,兩旁邊還有幾間房。
堂屋裡坐著一隻蟲,很清冷的一張臉,正倒茶,聽到了動靜扭頭笑意淺淺看著他們。
一雙淩厲又清冷的丹鳳眼,整張臉看著就透露出一股厭世,很清俊的一張臉,但是看著他們時眼裡又有明朗的笑意,蘇安恙覺得有點眼熟,但是注意到伽釋投過來的眼神,立刻眼觀鼻鼻觀心不打量了。
這隻蟲沒有站起身,隻是做了個手勢,“伽釋閣下,好久不見。”
謔,原來是認識的。安恙在伽釋身邊坐下,接過伽釋遞給他的茶,終於發現,對麵那隻蟲好像是腿出了毛病,剛剛蓋著毛毯他沒看出來,現在坐下來了,就發現被固定了板子。
伽釋點點頭,“好久不見。”
那隻蟲又笑眯眯看過來,“安恙,好久不見。”
“?”
他抬起頭,看著那雙眼睛,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響起來,磕磕巴巴,“老,老黑?!”
“瑞西法,謝謝。”那隻蟲禮貌一笑,但是細聽還能聽出點除了笑還有咬牙的意味。
“……”
安恙猛掐人中,最後靠在伽釋肩頭,奄奄一息:“蟲神在上……”
他居然真的……藝術來源於現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