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江遲嚇了一跳,趕緊從茶幾上抽了紙巾幫秦晏擦水。
“咳咳咳。”
秦晏咳得眼尾通紅,臉上胸前全是水,白襯衫濕透了好幾處,星星點點的半貼在身上,因是坐在沙發上,連褲子都濕了一大塊兒。
見狀,江遲慌得不行,連忙給秦晏拍背順氣,不住問:“沒事吧?”
嚴重的好似秦晏不是嗆水了而是溺水了。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秦晏身體不太好的樣子,生怕對方一不小心嗆死,或者因嗆水而肺部感染之類的死於意外。
秦晏低頭撣去衣服上的水,低聲道歉:“不好意思,弄臟了你的地毯。”
江遲哪裡顧得上什麼地毯,連聲說沒事,順便抬起手掌把秦晏臉上的水抹了下去。
秦晏擦水的動作微微一頓,下意識反手蹭了把自己的臉。
江遲掌心不算粗糙,但從臉頰上撫過去,還是有著很強的存在感。
乾燥、寬厚的觸感一觸即逝,動作利落不帶半分褻玩曖昧,行為自然,就像是抹去粘在瓷器上的水珠。
秦晏喉結微動,突然停下動作:“你經常幫彆人嗎?”
江遲拿起紙抽,又抻出幾張紙,正半蹲在地上。給秦晏擦脖子上的水。
聞言,江遲仰起臉,眼神乾淨清純:“幫彆人什麼?”
秦晏麵無表情,淡然而冷漠地吐出兩個字:“自/慰。”
江遲擦水的手猛地一顫,不可置信地看向秦晏,強烈懷疑自己是不是幻聽了:“你說什麼?”
秦晏知道江遲聽清了,故而沒有再重複那兩個字,神情警惕地反問:“你在說什麼?”
江遲從頭到尾捋了一遍他倆的對話,發現從‘習慣在中午’開始,二人就雞同鴨講,自說自話,根本沒有在一個頻道上聊天。
他以為秦晏說的是‘為什麼在中午洗衣服’,實際上秦晏卻是在問他:為什麼要在中午自/慰!
“我以為你在說洗衣服,”
江遲終於明白過來怎麼回事,簡直哭笑不得:“難怪我說幫你的時候,你反應會那麼大.......我還奇怪洗個衣服需要什麼興致,原來你說的是......”
秦晏目光如炬,審視著江遲。
在江遲坦然的眼神中,秦晏也意識到,兩個人原來根本沒有再說一件事。
秦晏故作鎮定,一本正經道:“我說的也是洗衣服。”
江遲瞥見秦晏微微泛紅的脖領,終究沒戳穿這拙劣的謊言。
歸根到底,今天回家開始神神叨叨的人是自己,也不怪秦晏會產生誤解。
“說起來挺難為情的,但是,我還是得和你解釋一下,剛才洪子宵在樓下說我......也就是我原來身體主人可能存在......”
江遲想了想,還是決定采取專業的名詞來形容才顯得嚴肅:“可能存在勃/起障礙,我有點慌,就趕緊試了一下,平時我不這樣的,不會在中午,
也不會在洗澡的時候......”
江遲從來沒覺得那個詞那麼燙嘴過,
明明高中大學住校時和舍友什麼都能開,
可麵對秦晏,他倏忽就變得很謹慎。
大抵是因為秦晏氣質太冷,兄弟間那些大大咧咧的玩笑話,放到秦晏麵前總是顯得不夠尊重。
江遲努力想隱藏掉自己所有不靠譜的地方,然而事與願違,短短兩天的時間,他的不靠譜已經全方位、多角度地展示過了。
秦晏握著潔白柔軟的麵巾紙,更加顯得手背上過敏的地方通紅一片。
書中從來沒描寫過主角受被蚊子咬傷過敏,可秦晏才在他家住了一天,就被毒蚊子咬成這樣。
他好像並不能把人照顧得很好。
這個認知令江遲十分沮喪,比精心設計的安防圖紙存在巨大漏洞還要難受。
江遲忽如其來的萎靡令秦晏有些驚詫,他不知道江遲為什麼懊喪,自然而然和對方先前說的那些事結合起來......也就是勃/起障礙那些。
這可真是難辦了,推己及人,這事兒確實很難接受。
秦晏並不太會安慰人,言簡意賅地說:“沒關係,總會好的。”
江遲十分感動。
不愧是‘主角受’,還挺善解人意的,手都腫成這樣了,卻還在安慰自己!
江遲視線在秦晏手上一掃而過,暗中下定決心,決定以後要更小心地照顧對方。
二人都沒發現,他們不知不覺又開始聊兩件事情。
說來也怪,明明聊天主題大相徑庭,偏偏還都能搭得上,誰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勁。
江遲站起身:“你先換身衣服吧,都濕了,新買的睡衣是早上洗的,現在應該乾了,我去給你拿。”
秦晏跟著江遲走到陽台,接過睡衣:“你一直都......這樣照顧人嗎?”
江遲笑容爽朗:“這算什麼照顧,你來我家做客,準備這些是應該的,我還覺得沒照顧好你呢......你的手用不用抹點什麼藥?”
“不用。”
秦晏拿著睡衣往外走,又說了句什麼。
恰巧陽台裡洗衣機開始甩乾,嗡嗡地響起來,聲音很大,蓋住了秦晏的聲音。
等江遲走出陽台,關上門隔住噪音後,秦晏已經回樓上了。
下午,江遲把晾乾的蚊帳掛在了主臥。
當蚊帳揉成一團,在洗衣機翻滾時是一個效果,展開掛在床上又是另一種感覺。
粉色紗幔低垂,隨風輕輕飄蕩,仙氣十足。
這蚊帳和整座公寓的裝修風格都不是很搭,在滿室時尚輕奢的冷色調中,生硬地注入了一抹明媚的煙粉。
秦晏和江遲並肩站在床頭,注視著夢幻的紗簾。
作為秦家家主,秦晏向來說一不二,但自從認識江遲,他就不斷想撤回一些自己說出去的話。
比如‘什麼顏色都可以’這句。
江遲也想不明白,為什麼一個粉蚊帳掛上
後會這麼少女,大概是裝飾了太多的蕾絲和繡花吧,裝飾過多,難免會有種浮誇華麗之感。
整個紗簾充斥的一股甜美氣息,不僅和臥房內其他家具格格不入,與江遲和秦晏兩個一米八幾的大男人更是極不相符。
江遲根本不敢想象秦晏躺在床上的場景,違和感太強了,簡直有些恐怖。
嗯......不是說粉色不好,粉色很漂亮、很嬌嫩,是他們......不配。
江遲和秦晏對視一眼。
“要不還是出去買個彆的顏色的?”
江遲提議。
秦晏迅速通過這個提案:“好的。”
兩個人換了衣服,飛速下樓,不想再多和那個繡滿蝴蝶的粉色紗簾多相處一秒。
*
秦晏離開秦家,再次回到江遲的公寓時,從沒想過自己會在江遲家住這麼久。
江遲是一個完美的室友,存在感很弱,每天都在書房裡搗鼓安防設計之類的東西,很少上樓打擾秦晏。
他把樓上的房間全部讓出來,形成相對獨立空間,給予秦晏最大限度的自由。
秦晏打出生起,就沒過過這麼消停的日子。
從有記憶開始,他身邊總是圍繞著很多人,與其說是伺候他的,不如說是監督他的。
從睜開眼睛——不,從還在睡眠中,他的起床時間就已經固定了,傭人會在每天早上六點準時敲響他的房門,為他安排清晨的運動項目,連同健身教練一起在樓下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