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瑜苦苦哀求:“秦總,我買的是整張的畫布,還沒來得及剪裁,一共隻有三張。”
秦晏冷酷地說:“所以,你要更珍惜機會。”
季瑜:“......”
【《季瑜日記》——
2023年7月15日,小雨。
今日大雨,諸事不宜!
萬萬沒想到,在山德魯的畫展上,我竟然遇到了傳說中的秦總!
秦總居然這麼年輕,就像是大學裡的校草學長,和我想象中的霸道總裁完全不一樣!
這五官簡直比例絕了,三庭五眼比素描模特還要標準,下頜線條乾淨利落,頭身比也挑不出問題,頭、頸、肩、腰、臀、腿結合在一起,形成完美的輪廓,很適合雕刻成雕塑供人瞻仰。
不過他看起來有點凶,還怪我出現在畫展。
我一個油畫專業的美術生,出現在油畫展很奇怪嗎?秦總出現在畫展才奇怪吧,另一位同行的帥哥還買了許多高價畫具,我很心疼那些錢。
秦總警告我,要我以後不許出現在那位帥哥麵前,否則就要沒收我的畫布。
雖然表麵上說是畫布,但我覺得比起畫布,秦總更想要我的命。
如果再被那個人看到我,秦總一定會宰了我!
通過‘不能被看到’的特性,我決定稱呼那個人為‘美杜莎’。
我推測,美杜莎就是秦總的逃婚對象。
這樣就說的通了。
名義上,我和秦總還存在婚約,而秦總和美杜莎才是一對,所以秦總不願意讓美杜莎見到我。
天啊,我好像發現了驚天大秘密,希望秦總不要殺我滅口,我不會說出去的。】
*
通過和季瑜短暫的接觸,秦晏發現季瑜表麵看起來冷清,實際上膽子很小。
而且經常神遊天外,注意力不太集中的樣子,臉上藏著許多表情,還不停變來變去,不知道在腦補什麼。
秦晏實在想不通,江遲怎麼會把他和季瑜弄混。
看來江遲看的那本,與事實的貼合程度並不高。
他記得江遲提過,自己會對季瑜一見鐘情。
雖然秦晏對江遲口中的‘原書’半信半疑,但還是有意識地避免和季瑜見麵。
萬一要是真一見鐘情了呢?
他可不想因為突如其來的愛情失智發瘋,成為中陰沉偏執的渣攻。
可今天,
秦晏見到季瑜時,心中隻有被江遲發現身份的緊張,根本沒有其他多餘的情緒。
所以,那本被江遲奉若圭臬的原書,並不是不可更改的。
這是當然的。
當江遲從天而降,出現在婚禮後台那一刻開始,命運的序曲就添了一道旋律,脫離了原有的軌跡。
*
外麵還在下雨,回到公寓,江遲直接把車開進了地下停車場。
等電梯時,江遲隱隱約約聽見了奇怪的聲音。
嗚嗚嗚,嘰嘰嘰,像是風聲,也像是貓叫......
或者嬰兒的哭聲。
聲控感應燈自動熄滅,亮著綠燈的消防指示牌格外詭異。
江遲一把握住秦晏的手臂。
秦晏還在思考穿書的事情,被江遲嚇了一跳:“怎麼了?”
江遲故作鎮定,跺腳喚醒感應燈:“沒事。”
秦晏反應過來:“哦,對了,你怕黑。”
江遲攥緊手裡的袖子:“也沒有很怕......你聽見什麼聲音了嗎?”
秦晏側耳去聽:“有動物在叫,可能是隻貓。”
一聽是貓,江遲膽子瞬間回來了。
貓咪能給人類帶來無儘的勇氣。
江遲順著聲音走去,邊走邊聽,最終在消防樓梯的拐角處停了下來,仰頭看向天花板。
窸窸窣窣,離近了聽唧唧滋滋的,像是小貓崽,也可能是鬆鼠刺蝟之類的小動物。
江遲說:“在頭頂上。”
秦晏抬起頭,應了一聲:“嗯,可能是有貓被困在通風管道裡麵了。”
江遲仔細聽了一會兒,判斷聲音到底是從哪兒傳來的。
片刻,電梯發出提示:“電梯到達B1層。”
秦晏說:“電梯來了,走吧。”
江遲轉過頭,震驚地看向秦晏:“有隻貓困在消防管道裡,你居然說‘走吧’?”
秦晏略顯疑惑,不知道江遲為何驚訝,禮貌詢問:“我應該說什麼?”
江遲循循善誘:“遇見需要幫助的人,我們應該......”
秦晏回答:“提供幫助。”
江遲打了個響指:“所以,現在我們應該.....?”
秦晏沒有被江遲的思路誘導,平靜反駁:“可這不是人。”
江遲神色認真,注視著秦晏:“對待所有生靈都該心存敬畏,假如你是那隻被困的貓,會不會希望有一個善良的人類來幫助你呢?”
秦晏垂眸思索,幾秒後,說出四個字:“物競天擇。”
聽到這四個字,江遲血壓一下子上來了。
真是油鹽不進!
也許是生長環境的影響,江遲發現‘季瑜’過於冷漠。
他從不把注意力放到無關緊要的事情上,疏離淡漠,和這個世界的聯係寥寥無幾,遊離在所有親密關係之外。
在中,季瑜消失了整整兩年,卻沒有人注
意到。
江遲試圖喚醒‘季瑜’感知世界的觸角,建立對方和外界的聯係,這樣,就算有一天他不在了,假若季瑜出了什麼事,也不至於沒人發現。
相互幫助是建立正向關係的有效途徑,可惜,他們對於‘幫助’的理解存在重大分歧,也許在季瑜的生命中,獨善其身已經很難了,他沒有心力去關注彆的人、彆的事。
江遲沉默半晌,問秦晏:“假如我困在山洞裡出不來,你也覺得是‘物競天擇’嗎?”
秦晏深深看了江遲一眼,什麼也沒說,轉身走了,隻留下一個冷漠至極的背影。
這一刻,江遲體會到了主角攻的感受。
在原書中,主角攻控訴季瑜是‘捂不化的冰’、‘根本沒有人類的感情’、‘就像個月亮一樣抓不住’。
江遲歎了一口氣。
此時此刻,連情緒向來穩定的江遲,也不免生出強烈的挫敗感。
秦晏離開得太決絕了。
但比起失望,江遲更多是無奈。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原文裡主角攻受糾纏了好幾年,最終誰也沒能改變誰,他才和‘季瑜’認識多久,又怎麼能改變對方前半生留下的習慣和性格呢?
算了,慢慢來吧,先把貓救了,其他的回家再說。
江遲垂頭喪氣。
誰料,一回身,江遲卻看到了去而複返的秦晏!
秦晏單手拎著一把爬梯,沉默地站在樓梯口。
江遲:“!!!!!”
原來秦晏不是生氣走了,而是去拿梯子了!
刹那間,江遲心情由陰轉晴。
誰說他家季瑜是一塊兒冰的,主角攻是廢物才捂不化!
你看看,你看看,季瑜這不就拿著梯子來救小貓了嗎?
與江遲的雀躍相反,秦晏麵色陰鬱,罕見地展露了明顯的情緒。
他走過來,一把推開江遲,也不知在和誰賭氣,氣衝衝地把梯子展開搭好,抬步踏了上去。
秦晏很鬱悶。
剛才,‘物競天擇’的觀念和‘這是江遲’的假設對撞在一起,催逼著他做出選擇。
一邊是在生物學上已經得到充分論證的確鑿理論,另一邊是可能性為零的荒唐假設,傻子都知道該怎麼選。
然而,秦晏偏偏越過100%正確的答案,選擇了那個根本不可能存在的選項。
就算運用上以往所學的全部知識,他也解釋不了自己為何會這樣。
這很荒謬,秦晏生命中從來沒發生過這麼荒謬的事情,可一切發生的時候,又是這樣順理成章,毫無預兆。
他在百分百理性的情況下,向某種不可名狀的未知力量妥協。
秩序在崩塌。
他背叛了引以為傲的理智與冷靜。
這種感覺並不好受,似逆潮而行,又如跌落萬丈深淵
秦晏沉默地掀開天花板,隨手扔在地上。
灰塵簌簌落下來。
江遲捂住口鼻嗆咳,單手扶穩爬梯:“慢點。”
被陳年灰塵糊了一臉,秦晏心情更差了。
他屏起呼吸,借著手機的光,慢慢照向通風口那個黑黢黢的洞。
可惜那裡太黑,根本看不清裡麵有什麼。
秦晏凝注未知的黑暗,冷冷道:“江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