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1 / 2)

淺水灣波平浪靜,水清沙細,藍天碧海交相輝映。

在這個無比明媚的午後,秦晏卻垂著眼,仿佛對萬物都提不起興致,連身邊的風都是黯淡的。

江遲發現,秦晏的情緒很低落。

他靜靜坐在船頭,眸光落在定位器導航的紅點上。

根據導航顯示,再有八十海裡就能追蹤到虎鯨的蹤跡了,秦晏為什麼不高興呢?

海鷗繞在船邊,展開銀光閃閃的翅膀貼著輪船飛翔。

江遲伸出手,托起一隻借著氣流偷懶的海鷗:“季瑜,快看!”

秦晏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江遲是在叫自己,慢慢抬起頭,朝江遲淡淡地笑了笑。

江遲起身朝秦晏走去。

他驀地收回手,托著的那隻海鷗猝不及防,差點墜進海裡,連著扇了好幾下翅膀才穩住身形。

海鷗不滿地咕咕叫著,叫聲又高又細,好像在辱罵江遲,而且罵的很臟,把旁邊其他的海鷗都趕走了。

江遲的心思可不在海鷗身上,他在秦晏身邊坐下:“你怎麼了?”

雖然秦晏神色一如既往,看不出太多端倪,但江遲就是知道,秦晏的心情很糟糕。

秦晏說:“沒怎麼。”

江遲先反思自己:“我惹你了嗎?”

秦晏揚手揮開來啄江遲頭發的海鷗:“和你沒關係。”

江遲把外套裹在腦袋上,躲避記仇海鷗的襲擊:“是你不高興和我沒關係,還是你不高興,和我沒關係?”

秦晏麵無表情:“你把一句話重複說了兩次。”

江遲說:“字是一樣的,斷句不是啊......我是想問......”

“都和你沒關係。”

秦晏忽然站起來,撂下這麼一句不輕不重的話,轉身回了船艙。

江遲也站起來,剛想說什麼,還沒來得及開口,就看到一道黑影向他砸來。

正是那隻記仇的海鷗!

隻見它從高空俯衝而下,哐當一下撞在江遲腦袋上。

好疼!好疼!好疼!

江遲眼冒金星,耳邊響起劇烈的耳鳴,一時間天旋地轉,好險沒從船頭栽下去。

他反手扶住了欄杆,在原地緩了好半天。

這是什麼機甲戰士海鷗,是鳥還是鋼鐵俠啊,怎麼這麼硬,跟個鐵疙瘩似的。

這也太疼了!

江遲捂著額角,接連給複仇海鷗喂了好幾條小魚,複仇海鷗才勉強放過他。

回到船艙,江遲從冰櫃裡翻出冰塊,用毛巾包著敷在額頭上,腦瓜子嗡嗡疼,海鷗的滿身怨氣,像是隨著那一下過渡到了他身上。

秦晏看了江遲一眼:“你怎麼了?”

江遲冷冷道:“和你沒關係。”

秦晏本來正在俯身拿醫藥箱,猝然被江遲噎了一句,握住藥箱上的手指微微一蜷,整個人僵在原地,似乎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

江遲餘光裡瞥見,心頭微緊,懊惱自己不該那樣和‘季瑜’說話。

從提到母親開始,‘季瑜’的情緒就明顯不對。

江遲在酒店裡就有所察覺,隻是想著來到海邊,長空萬裡,天高雲闊,對方心情能開闊一些。

沒承想,上了船,‘季瑜’更是心不在焉,還一副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冰冷模樣,像一抹捉摸不透的薄霧,隨時都會從世界上消失。

他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主角受從自己的世界裡挖出來,怎麼來了趟港城沒起到什麼好作用,反而適得其反了呢?

這讓江遲有些急。

尤其是在聽到那句‘都和你沒關係’之後,江遲忽然間非常煩躁,自己都說不清為何當下會那般生氣。

明明知道對方就是冷淡的性格,自己和他較什麼勁。

江遲統共隻說了一句硬話,見秦晏愣站在櫥櫃前不知所措的樣子,又暗自後悔自己話說重了,心疼得不行。

他緩下神色,周身凜冽銳氣倏忽消散。

秦晏沒看江遲,沉默著把醫藥箱拿了出來。

江遲主動去接藥箱。

秦晏卻偏過頭,避開江遲的眼神,把藥箱放在桌子上,往後退了一步。

江遲剛剛熄滅的火又猛地躥了上來,他一把握住秦晏手腕,喝問道:“你躲什麼?”

秦晏長眸低垂:“和你沒關係。”

江遲都被氣笑了,他掐著秦晏的下巴,強迫對方抬起頭:“你怎麼比那隻海鷗還記仇?”

秦晏就是很記仇,又說了一遍:“和你沒關係。”

江遲上前一步,目光炯炯,緊緊盯著秦晏:“‘和你沒關係’這話不是你先說的嗎,怎麼?隻許你說這種氣人話氣我,就不許我氣你?”

秦晏薄唇微啟,剛想說什麼,就被江遲捂住嘴。

江遲欺身向前,在秦晏耳邊威脅道:“你再敢說那五個字,我就不理你了。”

秦晏呼吸輕窒,撥開江遲的手,冷著張俊臉,卻終究沒再說什麼。

江遲心情又一下變得很好,得意洋洋:“怎麼不說了?這麼怕我不理你?”

秦晏的音色很冷,如同燦陽下萬年不化的冰雪,冰冷華麗:“江遲,你很討厭。”

江遲挑眉,笑道:“彼此彼此。”

秦晏轉過身,望著漫無邊際的大海,語氣聽不出情緒,但話語卻一如既往的直接。

秦晏說:“和笨蛋做朋友真難,但我隻有你一個朋友。”

江遲從後麵攬住秦晏肩膀,人高馬大的,卻偏偏要掛在秦晏身上,比哥倆好還要黏糊。

二人幼稚至極,堪比前一秒絕交,後一秒又重歸於好的小學生,一個能放出最狠的狠話也就是‘我不理你了’,另一個還真被威脅住了。

秦晏明明是那麼冷漠的一個人。

江遲心裡高興,行為越發幼稚,他把敷在額角的冰袋拿下來,放在秦晏後頸上。

秦晏反手捂住後脖頸,回頭瞪

了江遲一眼。

江遲把下巴搭在秦晏肩上:“和冰塊做朋友也挺難的,但我樂意。”

秦晏冷漠道:“我不是冰塊。”

“是是是。”江遲連聲讚同:“你是冰山。”

秦晏:“你是笨蛋。”

江遲和秦晏談條件:“那我承認我是笨蛋,你承認你是冰山嗎?”

秦晏很聰明,故意挖坑給江遲跳:“你先說你是笨蛋。”

江遲單純地跌進了秦晏邪惡的陷阱:“我是笨蛋。”

秦晏忍俊不禁,莞爾一笑,如春風化雪,冰雪消融。

這是隻有江遲見過的暖色。

但江遲不解風情,他推了推秦晏,催促道:“到你說了。”

秦晏應了一聲:“嗯,我知道。”

江遲意識到自己好像被坑了,但潛意識裡,仍對人性抱有一絲僥幸心理:“咱們是最好的朋友,你不會說話不算話吧?”

秦晏斜覷江遲,唇角微微勾起:“我就是說話不算話,你又能怎麼樣?”

江遲攥了攥拳,勒緊秦晏的肩膀,恨聲道:“打也打不得,說一句記恨十句,我隻能......”

秦晏還沒得意多久,倏然間騰空而起,以一種極熟悉的姿勢趴在了江遲肩頭。

秦晏:“......”

“隻能把你扛起來啦!”江遲單肩扛著秦晏,轉了一圈:“快說,說完我就放你下來。”

也許是一回生二回熟,這次被扛起來,秦晏沒第一次那麼暈,他也沒掙紮——

掙紮也沒用,江遲的力氣大得驚人,強行掙脫是掙不開的,隻會把自己晃得更暈。

這事秦晏有經驗。

秦晏理性分析:“彆天真了江遲,我一輩子不說,難道你還能一輩子不把我放下來。”

江遲扛著秦晏走出船艙:“你怎麼知道不能?”

秦晏篤定道:“肯定不能。”

江遲跑到船舷邊,作勢要把秦晏丟下去:“那你信不信我把你扔海裡。”

秦晏倒懸在半空中,離海麵約莫有將近十米的距離。

蔚藍海麵洶湧著,深不見底。

秦晏卻根本不怕,連一個慌張的眼神都懶得裝:“小心我踹你。”

江遲抬手,把秦晏放在船舷的護欄上,半托著秦晏的腰,欺身靠向對方:“你踹我,自己先掉海裡。”

舷牆護欄隻有五公分寬,秦晏大半個身子都懸在船舷外,如臨深淵般,背後完全懸空,隨著遊船顛簸搖搖晃晃,隨時都會跌落下去。

海風輕拂,吹亂了兩個人的發絲。

秦晏曲起長腿,抬膝頂向江遲小腹。

由於使了一個向前的力,秦晏整個人隨著慣性往後倒,幾乎掉出船舷,眼看就要摔進海裡。

江遲失笑:“犟種。”

秦晏的功夫是江遲教的,江遲當然不可能被秦晏踹到,他一伸手握住秦晏腳腕,借力把對方拽回來一點。

此刻,秦晏全身的力氣都係在江遲手心,隻要江遲撒手,他絕對會掉下去。

江遲握住秦晏手腕:“這樣還不服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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