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林佟下意識地愣了一瞬。
太宰治抓住他一瞬的猶豫,像一條魚似的鑽入空隙,等林佟反應過來的時候,青年已經笑盈盈地站在他麵前,並且反手關上了門。
“……”
林佟默然。
他看著太宰治,感到一陣輕微的不適。他討厭自己看不透的人。
但是人已經進來了,他也確實需要對方的幫助。林佟擰唇,選擇退後一步讓出空間。
太宰治見狀勾唇,伸手搭在少年的肩膀上:“好啦好啦——先坐下來吧。”
林佟眼角微不可查地一抽,壓住舌尖的一聲痛呼,太宰治的手剛好壓在了他扭傷的右肩上。他選擇不在這個城府頗深的男人麵前暴露自己的傷處,他的直覺告訴他,太宰治不是那種會為眼淚心軟的家夥。
他不發一言地撫開太宰治的手,轉身拉開餐桌的椅子,同時道:“真希,真依,你們回房間去。”
禪院真依皺起眉,還想說些什麼。然而卻被真依拉住了袖子,雙胞胎姐妹對視一眼,瞬間通曉了彼此的心思。真依有些不情願地被真希拉著回到臥室。
林佟收回目光,拉開椅子,在餐桌前坐下。
他上身微微前傾,雙手撐在桌子上,眼睛盯著太宰治,這是個頗有點壓迫感的姿勢。
“坐吧。“
太宰治微微眯起眼睛,轉過視線看了一眼裡玄關更近的沙發。
那款沙發是某德國名牌,米色的亞麻表麵看起來非常柔軟,前麵擺著一張木質茶幾,上麵放著一個有著煙灰痕跡的煙灰缸,旁邊還有一盒已經開封的香煙。
沙發的旁邊是一個書架,上麵放著幾本現代批判文學、和幾本似乎是機械方麵的書籍。
太宰治幾乎能夠想象少年在沙發上蜷成小團,拿著香煙翻書的樣子。
在短短一瞬的瞥視後,太宰治收回視線,緩緩走到餐桌前坐下。比起林佟警惕而充滿壓迫感的姿勢,太宰治則十分放鬆,他雙手插在風衣口袋裡,向後倚在椅背上,笑著看向林佟。
林佟冷冷開口道:“你說要幫我解開這個項圈。”
太宰治笑著點頭:“是的。”
林佟微微眯起眼睛:“我自己試過了,解不開。”
如果林佟都解不開,可以說這個世界上就沒有能在物理層麵解開這枚項圈的方法了。林佟微微抬起下頜,將嚴絲合縫扣在白皙脖頸上的項圈暴露在餐桌暖黃的燈光下。
在太宰治的視線下,林佟伸手拂過chocker上的鎖扣,緩緩朝對方道:“你真的解得開嗎?”
似乎有什麼奇異的香味在蔓延。太宰治緩緩眯起眼睛,似乎有櫻花的香氣在鼻尖環繞,他輕聲道:“嗯,可以哦。”
安靜的空間中,椅腿滑過地板的聲音響起,太宰治看著站起走來的林佟,緩緩抬起下巴。林佟站在他麵前,陰影投下籠罩住他的全身,接著,太宰治感到自己的手腕被一隻微涼的手輕輕環住,接著
抬起,手指觸碰到了一片溫熱柔軟的皮膚。
林佟拿著太宰治的手放在自己的咽喉上,略略歪頭:“那幫我的代價是什麼呢,港口黑手黨的前乾部——太宰治大人。”
聞言,太宰治鳶色的眼眸睜大,語氣中有些意外:“誒,已經知道了啊。”
此時,林佟發絲間的藍牙耳機中,有藍光一閃而過。
林佟眨了眨眼,接著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讓青年因為常年握槍而略帶薄繭的手心貼在自己的咽喉處。
“呐,太宰大人。”
林佟傾身,抬膝爬上太宰治的椅子,右手撐在青年身後的椅背上。隨著他的動作,太宰治不得不再次抬起頭,鼻尖感到被長發滑過的微微癢意。
在鼻息相交的距離,林佟露出乞求的神色,盯著那雙鳶色的眼睛,輕聲道:“看在我什麼都沒有的份上,就這樣幫我解開吧,好不好?”
櫻花的香味變得更加濃鬱。在林佟的引導下,少年脆弱的咽喉現在已經完完全全被太宰治握在手裡。
隨著聲帶的震動,太宰治的手心感到一陣酥麻。櫻花的氣味越來越濃,太宰治一半的靈魂很清醒,另一半卻隨著生理的掌控,聽到了自己加速的心跳。
“……那樣可不行。”
半響後,太宰治笑著收回手重新揣回口袋裡,看著幾乎整個人跨坐在自己身上的少年道:“武裝偵探社的委托可不是免費的。”
嘖。
果然還是不行嗎。在受到拒絕之後,林佟臉上可憐的神色瞬間消失。
下一瞬,他立刻退下椅子,向後與太宰治拉開距離,周身馥鬱的香味頓時消失地一乾二淨。身體旁柔軟的觸覺瞬間消失,隨著林佟的退去,太宰治身邊的溫度都似乎降了幾度,他揣在風衣口袋裡的手指微不可查地一顫。
林佟慢麵無表情地坐回椅子上。他翹起一條腿,掏出香煙點上,道:“那就算了。”
林佟深吸一口煙,左手隨手點落煙灰,那些煙灰落到地上,逐漸熄滅。他眉眼挑釁,右手挑起脖子上的項圈朝太宰治勾起唇:“這種東西,隨便找中原中也幫我解開就好了。”
林佟豔麗的眉眼神情挑釁,燒紅的煙頭在白皙的指尖閃爍:“反正隨便哄一哄……他就什麼都會為我做。”
他說出這句話的樣子像是個美麗又低劣的小痞子。
和禪院家給出的資料上,描述的美麗而又謙和的大和撫子式人物完全不一樣。
太宰治凝視他片刻,接著聳了聳肩,仿佛很無所謂地道:“那也行,反正我的意思已經傳達到了——”
誒,不生氣嗎?在餐桌這頭,林佟眉眼間的興味淡去幾分。根據他剛剛調查的情報,太宰治和中原中也是曾經在港口黑手黨的搭檔,兩人似乎在早年間就認識了。
還以為太宰治會生氣呢,看來兩個人關係並不好嗎。
沒有得到想要的反應,林佟眯了眯眼,抬手將香煙放在唇邊。
然而下一瞬,一隻手突然拿走了他唇邊
的香煙。林佟微微睜大眼睛,略帶驚訝地看著本應該起身走掉的太宰治垂眼將煙頭碾滅。
接著他抬起手,修長的指尖觸碰項圈上的藍寶石,異能發動的藍光一閃而過。
隨後,項圈上原本的紅光仿佛被中和般瞬間消失。林佟感到那始終若有若無鉗製在喉間的力量一鬆。
接著,他被捏住了下巴,被迫抬起頭,對上一雙深淵般的鳶色眼睛。
“以色侍人是不能長久的——”太宰治的手指滑過少年小巧尖細的下巴,彎起眼睛笑著說:“既然從禪院家裡逃出來了,你應該是明白這個道理的吧。“
林佟雙手撐在椅子上,被人捏著下巴,沒有掙紮。他凝視太宰治的臉,半響後勾唇道:“……真沒想到,你是會說教的人啊。”
林佟眼中閃過惡意,他輕蔑地笑道:“真無聊。”
明明被幫助了,他卻惡語相向。麵對林佟的混蛋做派,太宰治並沒有生氣,他在少年尖尖的下頜上留下一點紅痕,接著收回了手,聳了聳肩道:
“畢竟我已經是無聊的大人了啊。”太宰治自若地說道,接著勾起一抹微笑,他道:“看在我幫了你的份上,至少聽聽偵探社的請求吧。”
不聽的話又怎麼樣。林佟本來想那樣說,但是看在武裝偵探社沒有接下禪院家的委托,並且偵探社就在他們家樓上的份上,林佟勉強抑製住了自己的惡意,閉上嘴等著太宰治說話。
見狀,太宰治微微啟唇。然而,就在他張嘴要說什麼的這時,公寓大門突然被一股巨力掀開——“喂。”
嘴角有著刀疤的男人一手撐著門框,眼神壓向站在林佟麵前的太宰,他說:
“跟那家夥說話是要收費的,快滾。”
明明是自己把人叫來的,卻感到一陣後悔的林佟看著伏黑甚爾無語凝噎:……那是什麼爛借口。
太宰治並沒有被打斷的不耐,他退後幾步,依舊是彬彬有禮的樣子,轉頭對林佟道:“那,下次再說。”
他轉身離去,林佟看著他離開的背影,終於放下了些許警惕,
他’嘶’了一聲,按住從剛剛開始就越來越痛的肩膀,垂眼喃喃道:“……這人到底是來乾嘛的。”
“你就為了這點小事把我叫來?”伏黑甚爾收回盯著太宰治的視線,煩躁地撓了撓頭,道:“害我放跑了一條大魚——”
林佟放下按在肩膀上的手,用拿起一支煙,仿佛有讀心術般說道:“明明是你這家夥去賭馬所以錯過了時機吧。”
林佟不熟練地用左手試了幾次才點上火,麵無表情地說道:“彆把錯誤推卸到彆人身上啊,混蛋。”
“……”
確實是因為賭馬錯過了電車,全速跑過去之後發現目標已經進入結界,錯過了林佟計算的最好時機的伏黑甚爾移開視線,裝作沒聽懂似的走到桌前抽出一根煙。
兩人一個站一個坐,有幾分相似的眉眼沉浸在煙霧中。就這樣沉默了半響,林佟夾著煙抬頭,冷不丁朝伏黑甚爾道
:“如果要你去殺掉五條悟,你有幾分勝算?”
屋裡一片沉寂。
伏黑甚爾難得驚訝地睜大了眼睛,手上的煙都忘了抽,半響後,他眯起眼睛,將煙放到嘴邊:“一成也沒有。”
林佟聞言不滿地皺起眉,追問道:“就算加上我的武器?“
伏黑甚爾想了想,道:“……勉強算你兩成。”
兩成當然遠遠不夠。林佟皺著眉,語氣不滿:“你真遜啊,甚爾。”
伏黑甚爾聳聳肩,很無賴地說:“那有什麼辦法……上次是我離殺死他最近的機會。失敗了的話就再也做不到了。”
林佟默然。確實,撇除五條悟覺醒了反轉術士不談,伏黑甚爾上次幾乎成功也是因為消除了五條悟的防備,換成現在已經做不到了。
“……算了。”林佟迅速否決掉這個可能性,朝伏黑甚爾道:“你還是專心對付禪院家吧。”
沒想到伏黑甚爾聞言反倒來了興趣,他說:“你為什麼想殺他?你真想把禦三家趕儘殺絕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