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 大正迷蹤(2 / 2)

見狀,五條律眉心驟然一蹙,直接一個噤聲咒封住了林佟的聲音。他的動作和反應已經非常快,然而,下一瞬,一個陰冷而柔膩的女聲從他身後傳來:

“你在對我家的孩子做什麼,人類?”

五條律保持著鉗製住林佟的姿勢,略微偏過頭,順著聲音看向身後。

隻見走廊的深處,在遠離陽光的黑暗之中,一個滿頭珠翠,穿著華麗的女人緩緩走出。她頭上的飾品隨著腳步互相碰撞,傳來清脆的撞擊聲,美豔而上挑的眼睛凝視著五條律,鮮紅的嘴唇勾出一個充滿透著血腥味的弧度。

腦子裡缺根弦的女鬼完全把五條律當成了不知天高地厚,抓著舞女調戲的客人。她絲毫沒有覺察出五條律身上湧動的危險氣息,向這個人類伸出了右手,黑色的尖利長夾從指尖’唰’地伸出,盯著這個長相俊美、看起來肉質還不錯的白發男人道

“你長得還不錯嘛,我會好好把你吃掉的——”

看著墮姬的表現,被強行噤聲的林佟心已經涼了半截。接著,他便看見五條律神情冷漠地抬起右手,修長的手指前後交疊,捏出一個十分眼熟的咒決——

“「蒼」”

下一個瞬間,一個巨大的藍色光球憑空出現,直接將表情空白的墮姬轟然擊飛,在走廊儘頭的牆上開了個大洞。

林佟看著那個大洞之外湛藍的天空,睜大了眼睛。

……他媽的、這些鬼一點都靠不住!!!

“你還跟惡鬼混在一起,嗯?”

下一瞬,他頭頂傳來男人略微低沉的聲音。林佟抬起頭,看著正低頭注視著自己、臉色不太好看的五條律,嘴唇張了張,卻因為噤聲咒沒能發出一點聲音。

五條律顯然不想聽他解釋,他放下右手,身體略微彎下,抄起林佟的腿彎將人抱在懷裡,接著走到了被「蒼」擊穿的大洞之前,身形一閃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瞬,兩人的身影出現在了一處碩大的莊園門前。

林佟是來得及抬眼,瞥見了門框上掛著的黑色牌匾上的「五條」兩字,就被耳邊突然響起的、整齊劃一的問候聲嚇了一跳。

“家主大人,歡迎回家。”

林佟垂眼,看著門前左右站成兩排穿著配色統一的和服的男人女人,被他們臉上如人偶般低順的神情嚇到,下意識地朝身後男人的懷裡縮了縮。

五條律什麼也沒說,應該說是,連眼神都沒有分給他們半分,就這樣直接抱著林佟略過他們,走入了莊園之中。

從頭到尾,沒有一個人抬頭看了林佟一眼。

在進入了莊園之後,路上他們所有碰到的仆人也是如此,態度恭順而謙卑,仿佛都是按照設定好的程序與規則行動,沒有人做出哪怕一點出格的行為。

見狀,林佟暗地裡有點驚詫,他抬

起眼打量五條律的神色,卻沒能從對方冷淡的側臉上看出任何一點情緒。

五條律抱著他穿過層層回廊,在一處和室前停下,伸手拉開大門。

和室中的景象瞬間展現在了他的麵前。

沒有窗戶、且光線略暗的空間內,和室從四周的牆壁到天花板,每一寸都被層層疊疊的符咒貼滿,符咒上的血字就算再黑暗之中,也依舊泛著幽幽的紅光。

林佟看著眼前算得上是可怖的景象,瞳孔微微緊縮,接著他便看到位於房間最中央的,被孤零零放置在那裡的一把椅子。

那是一把看起來再正常不過的,由楠木支撐的黑色椅子,然而從地麵上拔地而起,緊緊纏繞住四根椅腿的鎖鏈卻給這把再平常不過的椅子陡然增添上了不詳的氣息。

林佟看著眼前的場景,神色有一瞬的怔愣。

接著,他便感覺到五條律抱著自己,向房間裡走進了一步。

“!!”林佟一瞬間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立即伸手像章魚一樣攀在了男人肩膀上,抬眼瞪著五條律道:“你想乾什麼——?!”

聞言,五條悟律停下了腳步,垂眼看著懷中的少年道:“乾什麼?”

他抬手,指了指房間正中的椅子,道:“當然那是拷問啊,拷問。”

看著五條律神情淡漠的臉,林佟睜大了眼睛,在一瞬間控製不住地露出了詫異的表情。他看著五條律,神情驚訝之中帶著些許茫然,仿佛無法理解眼前的男人為什麼會對自己做出這樣的事情一般。

五條律低頭垂眼看著他,嘴角微不可查擰緊,環抱住少年腿彎的手不自覺地收緊,接著、他臉上的冷漠的神情像雪花一般逐漸融化,最後像是終於支撐不住似的,眉眼微垂露出了無奈的表情:

“……喂、你自顧自把人全都殺了,被抓到的話如果被拷問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吧?”

他的語氣有些無奈,同時,抬起右手在空中捏出一個咒決、房間一切可怖的景象在一瞬間消失不見,顯露出旗下原本的樣貌——這隻是一間再普通不過的和室。

接著,林佟感到自己被輕輕地放在了地上,接著,一隻手抬起了他的下頜,拇指略微用力地蹭過他的眼角,男人帶著些許調笑的聲音響起:

“現在的孩子真是的,動不動就要哭鼻子。”

“……誰哭了?”

林佟不滿地擰緊唇角,一把拍開五條律的手。五條律略微驚訝地看著自己手背,接著看向林佟,摸著自己的手朝林佟挑眉笑著道:

“嗚哇,好凶好凶——”像院子裡牙尖嘴利的狸花貓一樣。

五條律笑著這樣說著,然而在他抬眼,看到林佟臉上的神情之後,卻微微愣了愣,接著他用一隻手撐住下頜,略微歪頭看向林佟道:

“又是這種眼神。我很像你認識的什麼人嗎?”

聞言,林佟猛地一怔,接著露出了如夢初醒的表情。像是眼前的幻想被打破一般,從剛剛開始就有些渙散的眼神重新聚焦在了五條律的臉上

接著,他偏過視線,垂下眼睫,濃密的睫毛遮住了黑色的瞳仁。

“……沒有那種人,五條大人多心了。”

這個六眼似乎更加敏銳。林佟感受著五條律向自己投來的,帶著探究的視線,在內心對自己裡暗自生出幾分惱怒——他今天實在是露出了太多破綻。

“嗯——”

五條律看著麵前少年偏過頭,在烏發遮掩下看不出神情的側臉,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而是自顧自地站起身,走到不遠處靠著牆壁放著的一整排書櫃麵前,抬頭用視線搜尋了一會兒後,抬手從上層拿出了一份資料。

林佟抬起頭,看著男人拿了資料,接著便走到了一旁的楠木矮桌前,拿起毛筆在資料上麵開始寫畫起來。

和室昏黃的燈光照在他的臉上,林佟頗為新鮮地看著白發男人低著頭,神情認真地拿著毛筆在資料上寫寫畫畫的樣子,注意到了男人眉宇之間似乎常年皺眉才會有的,一條淺淺的皺紋。

原來六眼也是會認真工作的嗎?

林佟腦中冒出這樣的想法,在凝視了在燈光下認真工作的五條律一會兒後,接著緩緩爬了過去,湊到五條律身邊,一隻手搭在了男人的肩膀上,看著他的側臉道:

“……你不問我為什麼殺那些人嗎?”

看著像不被注意便反而想要關注,便湊上來向主人撒嬌的貓咪般的林佟,五條律的瞥了他一眼,唇邊露出一點微笑,接著將視線重新放在了資料上,聲音平靜地說道:

“殺都殺了,問也沒用吧。”

他一邊說著,一邊垂眼在紙張上落下一筆。林佟探頭去看桌麵上的資料,發現上麵全都是人名,而五條律剛剛落下的一筆正是劃掉了其中的一個名字。

他不斷落筆,乾淨利落地劃掉了十幾個名字,接著,五條律垂眼看著紙張上的名字,在思考了兩秒夠再次提筆,換了紅色的墨水快速地圈出了十幾個名字。

看著他的動作,林佟微微睜大了眼睛,意識到五條律剛剛劃掉的恐怕就是他今天殺死的那些人……而重新圈出來的,恐怕就是他們的繼任者。

”……這樣真的沒關係嗎?”

林佟看著他的動作,抬眼問道:“就這樣隨便選人代替他們嗎?不滿的人會很多吧。”

“沒關係——”

五條律將手上在幾秒鐘做出的、卻能夠影響整個咒術界的決定交給了一位無聲無息出現在門口的仆人。接著他回過頭,垂眼看向林佟,用很溫和的聲音說:

“有人不滿的話,殺掉就好了。”

“……”似乎沒想到他是這樣的性格,林佟有些驚訝地微微睜大了眼睛,接著好奇地問:“那已經死掉的那些呢,你準備怎麼解釋?”

五條律眨了眨眼,道:“不解釋,反正他們也不敢問。”

聽到出人意料的回答,林佟露出了略微怔愣的神色。

就在這時,不遠處的門口傳來兩道敲門聲。林佟回過頭,便看見和室的大門被一把拉開,從敲門到拉開大門的時間間距極端,仿佛對於門外的人來說、敲門隻是在形式主義上隨便敷衍兩下一般。

接著,他便看見門外出現了一個有著一頭白發的少年。

在看到他時,林佟略微驚訝地睜開了眼睛,同時、他身後的五條律略微煩躁地’嘖’了一聲。

門外的少年看起來有十一、二歲,穿著白底繡蘭花的和服,神情非常鎮定成熟,垂下的濃密睫毛下透出了絲絲幽藍的光芒。

“父親大人,日安。”

少年的聲音冷漠而淡然,在進行禮貌有餘而缺少恭敬的問候後,他抬起眼,在與林佟對上視線之後微微一頓,接著看向他身後,正蹙起眉的五條律道:

“父親,這是你的新女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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