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鮮紅的血珠自傷口中溢出,滴落在地板上。
在格外寂靜的房間裡，連血珠擊打在地麵上的聲音都是如此清晰。在惡鬼緊縮的瞳孔中，那滴血珠從空中滑下的場景仿佛被人為放慢了動作，一幀一幀地在空氣中滑過,最後滴落在地上。
童磨低頭看著那滴鮮血,恍然間耳邊幾乎聽見了液體浸入榻榻米的聲音。
心臟仿佛在腦子裡狂跳,童磨盯著那滴血,接著猝然單膝跪下,仿佛控製不住自己一般伸手去觸碰地上的血跡。
尚未被榻榻米吸收的血液沾濕了他蒼白的指尖，有著七彩眼眸的惡鬼急促地喘息著,接著低下頭、將手指含進了嘴裡。
在舌尖卷起血液的一瞬間，無法言說的濃鬱香氣在舌尖炸開。
在童磨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雙膝跪在地上，低頭將地板上源源不斷滴落的鮮血舔了個一乾二淨。
……咦？
童磨眨了眨眼，七彩的眼眸中流露出驚訝。他看著麵前乾淨如新的一小片地板，不知道自己到底在乾什麼。
就在這時,頭頂傳來了少年溫柔的、如同與情人私語般的聲音：
“乖孩子。”
童磨的動作頓了頓,接著,他抬起頭，俊秀的臉上帶著怔然的神色，看著一隻白皙纖細的手伸到了自己麵前。
林佟垂下眼,隔著垂落在臉龐的烏發,朝下巴上還沾著鮮血的男人露出幾乎算得上是寵溺的笑容。同時,他的右手向內用力，自掌心的傷口之中擠出更多鮮血，一滴一滴地落在童磨白皙而俊美的麵孔上。
“這是給乖孩子的獎勵。”
林佟看著童磨的臉被血液一點點染紅，愉快地彎起眼睛,有些調皮地微微移動左手的位置，讓鮮血正好滴落在了男人蒼白的的嘴唇上。
“來……吃吧。”
隨著他輕柔的尾音，甜膩的氣味在空氣之中滿眼。
童磨看起來像被香懵了，神情看起來像是被當頭打了一棒。
緊接著，在停頓幾秒之後，他突然猝然抬起頭，上唇下露出兩顆駭人的尖牙、張嘴含住了少年掌心的傷口。
“嘶——”
林佟下意識地感到一陣刺痛，微微蹙起了眉心。
惡鬼的動作有些粗魯，林佟手心的皮膚被犬牙的刺破，下意識地蜷縮了一下，童磨當然不會讓獵物掙脫，唇齒用力到林佟的傷口都開始發麻。
“喂、輕一點。”
林佟感覺自己的手心都要被吸腫了，傷口又癢又痛，那種怪異的麻癢感從局部傳到全身，順著脊柱竄上。
童磨對他的話充耳不聞，俊美的男鬼跪在地上，濃密的眼睫半閉著，喉結急促地上下滑動。在他略顯急切的吞咽動作之間，柔滑的鮮血從嘴角的溢出，順著蒼白的下頜滑下。
林佟見他絲毫沒聽進去的意思，眉頭皺的更緊，直接抬腳踩在了男人肩頭：
“跟你說話呢，聽
到沒有！”
童磨的右肩被踩地向後仰去，頭卻還在埋在林佟手心絲毫沒有抬頭的意思。林佟見狀眉眼間帶上幾分怒氣、修長的小腿上肌肉繃緊，又用力踩了兩腳。然而童磨沒被踩動絲毫，林佟卻先被腳下惡鬼硬邦邦的肩膀硌得慌。
……怎麼硬的像石頭一樣！
林佟惱火地喘息了兩口氣。終於瞅準惡鬼換氣的間隙，猛地抽回了自己的傷害累累的手。
童磨突然被從口中奪食，嘴角還掛著絲絲血漬、霍然抬頭看向林佟，七彩的瞳眸之中瞳孔縮到隻有針尖大小、眉眼間露出幾分凶猛的獸性。
“啪！”
林佟直接甩了他一把掌。
皮肉與手掌拍擊的清脆聲音響起，林佟的力氣不大，惡鬼的頭偏都沒騙，俊美的臉上甚至一點紅痕都沒有。
他微微睜大了眼睛，看著還高舉著右手的林佟，似乎是沒反應過來剛剛發生了什麼。
林佟看著他茫然的神情，反手右手一巴掌扇在童磨的左臉。
在又一聲脆響之後，林佟垂下眼，冷聲道：“……冷靜了嗎？”
隨著他的聲音，童磨肩膀處的肌肉略一抖，似乎這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七彩的瞳孔之中恢複積分清明，視線沿著少年高高揚起的右手滑下，最後停留在了林佟神情冰寒的臉上。
……居然被人類扇了。
童磨有點怔然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被打到的臉頰。少年的力氣太小了，彆說痛了，還稍微有點癢癢的，像在撒嬌。不知為什麼，童磨腦中突然閃過之前在遊郭的街頭看到女人佯裝發怒，軟綿綿地抬手打恩客的樣子。
……原來是這種感覺啊。童磨在內心默默想道。
但是不管怎麼樣，他作為二鬼之下、萬鬼之上的上弦之弍，居然被一個人類打了誒……不管怎麼說都應該是要生氣的情況吧——
童磨有些猶豫，有點想發火，又感覺自己已經錯過了最佳時機。
然而，正在他猶豫之邊際、少年輕軟的聲音從他頭頂傳來：“都跟你說了要輕一點……”
童磨抬起頭，看著少年再次向自己伸出手，柔嫩的掌心處傷口被吮吸地發白，四周全是惡鬼尖利的牙齒留下的細小傷痕。他的視線在那看起來很可憐的傷處停留了片刻，接著抬起眼，看向林佟的臉。
隻見少年薔薇色的飽滿嘴唇輕啟，朝他伸出細嫩微粉的舌尖，笑著道：
“要用舌頭舔啊，輕輕的。”
在一瞬間，童磨臉上的神情凝固，心尖驟然像是被羽毛掃過一般，產生一陣不輕不重的瘙癢。
不知道為什麼，他喉中突然感到一陣乾咳、喉結急促地上下滾動一下。
接著，他保持著雙膝跪地的姿勢，微微直起身，側頭向臉龐還在伸出鮮血的傷口湊上去，這次是用柔滑而溫暖的舌麵貼了上去。
見狀，林佟溫和地彎起眼睫。在傷口最後一絲血跡都被舔舐乾淨之後，林佟笑著收回手，獎勵般地伸手拍了拍惡鬼白橡色的發
頂。
“乖孩子。”
童磨聽到這聲誇獎，微微睜大了眼睛，接著、他意猶未儘地伸出舌尖舔過嘴唇，接著猝然伸出手，一把握住了林佟不甚踏出了結界的右腿。
”！“
林佟驟然瞪大了眼睛，心中暗叫不妙，垂在身側的右手微微握緊。隨時準備好拿出弩箭擊碎房間內五條律布下的結界。
同時，童磨低下頭，長著黑色長甲的手指緩緩滑過少年纖細而勻稱的小腿，似乎是在端詳其中的肌肉與脂肪含量一般，一寸一寸地滑過人類溫軟細膩的肌膚，最後握住了少年玲瓏的腿骨。
“……小月的腿很漂亮呢。”
童磨垂著眼睫，神情如好奇的孩童般天真，凝視著手中精巧的腿骨，抬起頭，用閃亮的眼神看著林佟道：??“比女人的……不、應該說是比我看到的所有人類都要好看。”
林佟被他抓著右腿，被惡鬼稱讚一點也不覺得高興，反而背脊竄上一陣惡寒，他冷淡地一挑眉、道：
“那又怎麼樣？”?
童磨笑了笑，低頭捏了捏少年柔軟的腿肚，心中驟然冒出一股衝動——卻並不是像往常一般想要將人類的腿骨擰碎咀嚼下肚。
他低下頭，在林佟驚訝的眼神中，用側臉貼上了少年細膩的小腿肌膚，還小幅度地蹭了蹭。
“！”
林佟驟然炸了毛。
他看著童磨閉著眼睛，一整個將他的小腿抱著懷裡，像貓咪般上下磨蹭，一邊還輕聲喟歎道：
“好舒服……為什麼人類總是這麼溫暖呢？而且還香香的—”
童磨側過頭，看見少年自和服下擺伸出的、微粉的膝蓋上長著一顆淡淡的紅痣，像突然發現了什麼新大陸一般睜大了眼睛：“你這裡長著一顆痣誒。”惡鬼驚訝地說道，接著垂下睫毛，在那顆惹人憐愛的小痣上印下一吻：“好可愛，從骨頭到痣都是小小的。”
“！！！”
林佟手臂上雞皮疙瘩起了一片，不可置信地看著腳下像隻纏人的大貓一般的鬼，不知道這個男人腦子裡又搭錯了哪根弦。
他實在無法忍受、猝然伸出手薅住惡鬼垂在身後的辮子、向上狠狠一提：“給我住手啊！你這個變態！！”
“變態？”
童磨順著林佟的力道，從善如流地抬起頭、略微疑惑地歪了歪頭。這個人類老是說一些他聽不明白的話，但是沒有關係——?
他握緊了手中的小腿，抬頭看著林佟，七彩的眼眸閃閃發光：
“呐，小月，我決定不吃你了，所以說跟我走吧。”
惡鬼這樣說道。
童磨想得很清楚。在嘗過這樣的珍饈之後，其他的人類他已經吃不下去了。和殺掉林佟滿足一時的欲望，而後永遠陷入求而不得的饑餓比起來，還是將少年略在身邊慢慢享用比較劃算。
“我會對你很好很好”
童磨跪在地上，第一次用從下往上的角度仰視一個人類，朝林佟張開雙臂，俊
美的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我會很溫柔、不，會弄痛你的，小月。”
——惡寒。林佟垂著頭，看著童磨臉上惑人的微笑，突然產生了一股強烈的熟悉感，總覺得自己好像在什麼其他的地方看到過這種笑容。
而且不管怎麼樣，一隻吃人的鬼說什麼不會吃人的鬼話，這個人腦子沒問題嗎？
林佟看著一臉真誠的童磨，眼神滑過對方唇下冒著寒光的兩顆尖牙，不屑道：“那你先把自己的牙拔了吧。”
尖利的犬牙是區分鬼與正常人類的重要標誌，甚至對於很多實力較弱的鬼來說，犬牙就是他們用於狩獵的最強力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