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冷的男聲在空氣中回蕩。
林佟一動也不敢動,覺得被五條悟捏住的後頸止不住地發燙。
幸而事情沒有到最壞的地步。在五條悟出現的同時,虎杖悠仁立刻接管身體,將宿儺的意識壓了下下去。
看著粉發少年臉上的咒文消失,眼神變得清澈,林佟瞬間鬆了口氣。
虎杖悠仁睜開眼睛,看著五條悟的冷臉瞬間打了個抖,瞬間像做錯了事情的大型犬般耷拉下耳朵,小心翼翼地打量五條悟的神情。
五條悟湛藍的臉色依舊很冷,下頜線繃得死緊,看起來很想發火。
虎杖悠仁想起剛剛宿儺說出的那些話,喉結上下一動,額角泌出冷汗,下意識地移過視線去看林佟。然而林佟現在自身難保,在五條悟手下睜大了眼睛與虎杖悠仁對視,用眼神試圖示意他不要將剛剛宿儺和他的對話說出來。
就在這時,五條悟緩緩呼出一口氣,神情放緩了些,六眼像是將風暴之前的異常平靜的海麵,垂眼看向虎杖悠仁道:“悠仁,宿儺剛剛說了什麼。”
虎杖悠然背後的冷汗唰一下地就下來了。他一向是個率直的好孩子,說謊顯然不是他的強項,心中的糾結都寫在臉上。
五條悟定定看了他兩秒,瞬間就明白了虎杖悠仁的糾結從何而來,他垂眼看向林佟。
林佟呼吸一滯,心中大叫不好。果然下一瞬,五條悟放開他的後頸,轉而按住他的肩膀,半攬半抱地向外走。
林佟被拉得踉蹌,從動作裡感覺到五條悟的怒氣,剛想開口解釋就被五條悟一把捂住了嘴。
他們身後,虎杖悠仁神情驚疑不定,看著五條悟強硬地拖著懷裡的人向外走、下意識地想上前阻止,就在這時,五條悟突然回過頭,朝他一點頭:“悠仁,這家夥給你添麻煩了。“
虎杖悠仁動作一頓。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看見五條悟勾起嘴角,微笑道:“我先帶他回去了。”
虎杖悠仁看著他臉上的笑容,總感覺五條悟話中有話,他看著兩人的身影消失在門口,緩緩放下了抬起的手。
一直守在門口的伏黑惠這時探出頭,看向屋內表情怔愣的虎杖悠仁,走進宿舍,伸手’啪’地一下拍在少年的粉毛上。
“嗷!”
虎杖悠仁抱頭痛呼,皺眉看向伏黑惠:“伏、伏黑!你乾嘛啊?”
伏黑惠臭著臉道:“你乾嘛把宿儺放出來?”
虎杖悠仁立刻心虛,露出可憐兮兮的表情看向伏黑惠:“我……但、但是他拜托我誒。”
被那麼好看的人軟著聲音拜托,對於純情的男高中生來說還是難度太高了,不管怎麼想都拒絕不了啊!
伏黑惠神情一頓,他當然也知道林佟的請求有多難拒絕,半響後,他歎了口氣,對虎杖悠仁道:??“算了,以後記得離他遠一點……還是交給五條老師吧。”
·
同時,頂層公寓中。
在回家的一路上五條悟
都沒有說話。林佟也保持安靜,在房門打開後,他一邊彎下腰去換鞋,一邊不著痕跡地打量五條悟的側臉。
五條悟臉上沒什麼表情,很平靜地彎下腰伸手去拿拖鞋。
看他那麼平靜的臉,林佟卻反而有點不安,他看著五條悟的背影,有點不安地咬了咬下唇:“……你不問我跟宿儺說了什麼嗎?”
“你會說嗎?”
五條冷淡的聲音響起。丟下這一句話就走進了書房裡,略重地關上門。
林佟被’砰’的一聲嚇了一跳。睜大眼睛看著緊閉的房門。
他在玄關處站了兩秒,才抬腳往裡走,在路過客廳時,偶然看見了沙發上放著的奢侈品口袋,心裡莫名緊了一下,有點不知所措。
……好像有點過分了。林佟咬了咬嘴唇,心裡有點後悔,因為腦中混亂的思緒,他沒有感覺到自己剛剛被五條悟觸碰過的後頸正在慢慢升溫,那裡的一小片皮膚都變成了嬌豔欲滴的粉紅色。
同時,書房內,五條悟並沒有像林佟想的一般在生悶氣。
他站在書桌前,抱著雙臂,垂眼看著書桌上攤開的古籍,六眼之中一片幽暗,
這是他連夜從五條家的書庫翻出來的古籍,上前的曆史讓書上的墨跡已經變得有些模糊,隻能勉強辨認出來上麵記載了千年前人魔大戰之中,某個身帶異香的美貌少年被人類陣營獻給鬼神兩麵宿儺的軼聞。
古籍上的描述非常含糊,關於那位祭品的結局,隻有寥寥數語寫道對方不知用什麼方法導致了兩麵宿儺最終被封印,之後便下落不明,從所有古籍的記錄中消失。
五條悟靜靜地讀過那些語句,接著轉過視線,看向旁邊攤開的另外幾本略新一些的古籍。
這幾本主要記錄了從明治末期到大正初期,五條家以及咒術界發生的大事件。
在記錄中,大正初期五條家同樣誕生了一位六眼繼承者,是當時的最強咒術師,同時也是五條家的家主。
五條悟眯起眼睛,一行行掃過這位百年前六眼的生平記錄,對方的人生看起來很平常。作為六眼一出生就被家族寄與厚望,十五歲繼承了家主之位,娶了本家某位天賦出眾的女子為妻,育有一子,在妻子意外逝去之後沒有再娶,在位期間,這位名叫「五條律」的六眼一直掌握著咒術界的大半權力,在他死後其子五條隼繼位,保護了人界百餘年的和平。
從記錄上來看,這是一個優秀且標準的五條家家主,能力出眾,心係家族,循規蹈矩地娶妻生子,最終成為了曆史長河中受人敬仰的大人物之一。
但是五條悟的直覺在告訴他,有什麼東西不對。
他盯著桌上的古籍,緩緩眯起眼睛。
在將數百本與「五條律」相關的古籍翻出來,一一翻看並且對比過後,五條悟敏銳地注意到其中不自然的地方。
這些記錄都被修改過。
在五條家的古籍之中,大概在大正十三年到十四年之間,曾有過一段短暫的空白。而在其他禦三家的部
分資料之中,則記載了五條律曾經在該時期與某人有過短暫的婚約。
關於那名沒有被記載姓名的婚約對象,各個家族古籍上的痕跡都非常少。五條悟費勁心思才在禪院家的一本古籍中找到關於那名婚約者是罕見的「天生母體」,因為種種原因流落到花街,並且曾被五條家圈養,最後神秘消失的記錄。
五條悟的視線在「天生母體」四個字上緩緩掃過,搭在右臂上的食指一下一下敲擊著。他移開視線,看向從五條家地庫中翻出來的,一張微微泛黃的畫卷。
雖然過了幾百年的時間,但因為被咒術精心保存,畫卷上的墨跡依舊十分清晰。
上麵畫著一個站在櫻花樹下的少年。
繪畫的人技術高超,筆觸充滿古韻,少年在空中飄揚的長發細致入微,隔著畫卷仿若都能聞到空氣中散發花朵的清香。
然而,畫卷在某個地方卻十分奇怪。
畫中人沒有被描上五官。
同時,畫上也沒有任何留言或者署名。
五條悟盯著畫上處處都精美生動,卻唯獨沒有五官的人影看了幾秒,低下頭嗤笑一聲。
“……搞什麼啊。”
五條悟搖了搖頭,用雙手撐在書桌邊緣,上下掃視桌上略微泛黃的畫卷,仿佛在隔著時空與當年落筆的人對話般低聲道:“連名字都不敢留一個???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他帶著嘲諷的聲音落在空中。五條悟盯著那副畫,撐在桌子上的手微微一動,思考著到底要不要直接把它撕成碎片。
就在這時,一道微弱的敲門聲響起。
那個聲音帶著遲疑響了一下,然後又敲了兩下,每次都比上一次更加微弱。
“……悟。”
在敲門聲之後,門外傳來一道低的隻有用咒術師才能聽清的聲音。那聲音帶著些許顫抖,輕柔地叫出他的名字。
五條悟頓了頓,直起身向後看去。
緊接著那聲呼喚,門外傳來幾下細微的聲音,聽起來像是有人用手指在門上輕輕抓撓。
“……悟,你出來好不好。”門外輕柔的聲音顫抖地更加明顯,這次甚至還帶上了些許哭腔:“對不起……彆生氣了好不好,是我錯了。”
五條悟神色一頓,接著立刻蹙起了眉頭。他從那聲音中聽出些許不對,林佟雖然經常裝作柔弱,實則內核非常強大,但是、現在他的聲音聽起來就像要瀕臨崩潰了一般。
五條悟皺眉走到門口,一把將門拉開。
下一瞬,就在他將門打開的瞬間,一股濃鬱的櫻花香味撲麵而來。
要是說平時他在林佟身上的味道隻是不甚明顯的幽香,現在就像是成千上萬個氣味分子在一瞬間爆炸,讓五條悟一瞬間汗毛倒豎,粉紅的血色以驚人的速度從脖頸彌漫到臉頰。
見他開門,林佟收回舉在半空中的手,蒙著水光的雙眼看向五條悟驚訝的臉,直接雙腿軟跪倒在了地上。
前所未有的熱潮席卷了他的全身。
林佟急促地
呼吸著,幾乎要被自己滾燙的吐息燙傷,他眼圈通紅,垂下的烏發遮住半邊麵孔,手指在地上不住地抓撓。
……他完全忘記了、還有發*情期這件事。
上一世林佟在十七歲就被卷入了宇宙亂流,所以兩輩子加起來,這是他的第一次遭遇熱潮。
他艱難地呼吸著,從眉心到臉頰的皮膚下都泌出血色,掙紮的抬起頭,伸手抓住五條悟的手,眼眶中盈滿的淚水終於滑落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