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畔空無一人,甚至連海鷗都沒有在上方盤旋,灰暗的天空氣氛壓抑,螢裡奈費力才辨認出這是白日。
她氣息終於在喘息中穩了一些,坐起身來。風劇烈吹過,冰冷刺痛皮膚,她生理性發抖起來。
她餘光注意到不遠處礁石上化開一半的白霜。
怪不得這樣冷,原來設定是冬天。
她重新對上小男孩的眼睛,對方一直耐心地等待著她的回答。
螢裡奈想了想,決定按照設定回答他:“因為冬天太冷了,這樣子太痛苦了,我決定夏天再考慮考慮。”
“是這樣嗎。”小男孩有些意外,但又因為她的話陷入思考。
螢裡奈終於騰出空開去觀察他。他麵貌精致,黑色的頭發微卷,眼睫如蝶羽般濃密,除開破舊的衣物,就像是從貴族家庭裡走出來的小少爺。
視野裡出現一抹突兀的紅色,她發現小男孩手臂上的劃痕。
小少爺在流血。
螢裡奈意識到這件事後怔了半瞬,而後驚呼出聲:“你受傷了!”為什麼,是因為剛剛救她嗎?
小男孩低頭看了一眼,“哦,沒事,隻是傷口裂開了,可能是剛才動作起伏有點大吧。”他不以為意道。
“是誰傷害了你?”螢裡奈問道,她的表情並不輕鬆,誰會對這樣一個小孩子下手?
對方卻歪了歪頭:“並沒有誰,是我自己。”
他笑起來,語調輕鬆,好像這隻是再正常不過的抱怨:“但是可能我的技術還不夠好,找到的石片也不夠尖銳,所以失敗了。”
他並沒有直說,但螢裡奈卻領悟了他的意思。
她有些不可置信,為什麼一個小孩子會有這樣的想法?
對方注意到她的眼神,淺色的瞳眸頓時浮現幾分不解:“為什麼要這樣看我......你跟我難道不是一類人嗎?”
他想到不久前與他對上視線的幼女,她眼神沒有一絲生氣和光芒,站在礁石之上,選擇毫不猶豫地一躍而下。
而現在的她睜圓了眼,即便天空黯然也掩蓋不住其中的亮色。
人怎麼能變化這樣迅速呢?他在心中想道。
螢裡奈將內心的驚駭壓下:“那你現在也要去跳海嗎?”
“跳海?不,我不喜歡大海,河流的話倒是可以。”小男孩認真回答道,手臂上密密麻麻的劃痕終於逐漸止了血,“但是我剛剛改主意了。”
“什麼?”螢裡奈問。
他回答道:“你說得對,冬天太冷了,我準備夏天再去死。”
“死”這個字的發音被他說的那樣流暢,沒有絲毫避諱,螢裡奈在他眼裡看不到玩笑,隻有一片黑沉的認真。
即便他兩側還泛著未消退的嬰兒肥。
螢裡奈不知道說什麼,與他四目相對半晌,才尋找著話題開口,“我的名字是螢裡奈......你叫什麼?”
小男孩微愣,沒料到螢裡奈主題跳脫得這麼快,他思考著交換姓名的必要性,畢竟不知道與對方還會不會重逢,但他最後還是回答了她的問題。
“太宰治。”他聲線清澈,平聲道,“我的名字是太宰治。”
這意想不到的回答令螢裡奈錯愕地望進他空洞的眼睛裡。
小男孩頭發濕濕地緊貼在額頭上,被海水模糊的卷發令螢裡奈沒有第一時刻聯想,而在這一刻,他稚嫩的的麵容卻猛得與記憶中黑手黨少年俊美的麵龐重合。
他是......幼年太宰治?
*
螢裡奈是被蠕蟲眼球的骨翼扇醒的。
它總是會趁半夜偷跑出來,螢裡奈有時候睡得深便沒知覺,但更多時候能感知到貞子將它粗暴拽回,不過不知道為什麼今晚卻沒有這樣。
她有些疑惑,更多的卻是剛才那場夢所帶來的震撼,她起初以為這場夢這樣真實鐵定是漫畫APP搞的鬼,現在卻忽然有些不確定了。
太宰哥哥有這麼喪嗎?
她腦海裡頓時浮現出少年溫和微笑著的臉,他是那樣溫柔善良,願意在一開始就向一無所有的她伸出援助之手。
應該不是吧?如果按照夢裡小男孩的想法,他早該在下一年就死了。
應該就是單純的夢吧,畢竟夢總是光怪陸離沒頭沒腦的。畢竟除了好看,小男孩和太宰治可沒什麼共同點了。
這樣想著,心微微放下,她下床開始洗漱。剛用毛巾擦完臉,敲門聲便響起。
打開門,自己的便宜爹夏油傑站在外麵,手上熟悉地拿著早飯朝她微笑示好,用的與昨天清早一樣的話術:“要一起吃早餐嗎,螢裡奈?”
等到小女孩將早餐消滅了大半,決定拉進親子關係的夏油傑這才溫和開口了,“今天有什麼事嗎?要跟我一起出去逛一逛嗎?”
他語氣輕柔地詢問道,麵容清雋好看,令一般人很難拒絕。
今天確實沒彆的事了。
思緒在腦中過了一遍,不想ooc也不想再與他繼續彆扭相處下去的螢裡奈假裝神色微微矛盾,而後點了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