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溪嘖了一聲:“我倒數5秒,你不讓我看,我以後都不看了,也不碰你的尾巴了。”
“5、4、3——”
沒等雲溪倒計時結束,滄月的尾巴輕輕一甩,小心翼翼,把自己的尾鰭甩到了雲溪的懷裡。
雲溪抱著滄月的尾鰭,翻看那片被滄月撕咬過的鱗片。
並未破損。
那滄月咬它做什麼?
之前都是因為和彆的動物打架,鱗片破損,她迫不得已咬下鱗片,好長出新的鱗片。
上回,雲溪看她尾巴被剝得七零八落,心想可能是她在洞外發怒的時候,尾巴狂亂地拍地,硬生生把自己拍傷了,所以剝鱗。
現在看來,似乎還存在彆的理由。
她是不是生病了?
雲溪伸手觸摸那片魚鱗,不輕不重地按壓,認真詢問滄月:“會感覺痛嗎?”
滄月搖搖頭。
雲溪:“那會感覺癢嗎?”
滄月還是搖頭。
她被摸得很舒服,酥酥麻麻的感覺傳來,她喉嚨裡忍不住發出一聲咕嚕。
雲溪抱著她的尾巴用力嗅聞,還是那抹熟悉的鼠尾草與海鹽般的氣息,沒有病變的異味。
她很愛乾淨,就像總愛舔舐清潔身體的貓貓,身上總有一抹太陽曬過般清香。
被人類抱著尾巴認真嗅聞,滄月又發出一聲低低的“咕嚕”。
雲溪卻忍不住再次發出疑問:“又不痛又不癢,那你沒事咬自己做什麼?”
話音落地,她倏地意識到一個可能性——
若不是器質性的病變,那會不會是,心理上的問題?
動物會有心理疾病嗎?
答案是,會。
被人豢養的小貓小狗、被人飼養的鴕鳥、被捉去做實驗的
海豚……都有可能患抑鬱症,乃至傷心到絕食自.殺;有些被人飼養的寵物鳥,如高智商的鸚鵡,出現心理問題時會有一些類似自.殘的應激行為,比如,一根一根地啄下自己身上的羽毛。
剝鱗片,啄羽毛……
聯想到前些日子,她搬離溶洞滄月異常生氣的反應,以及滄月不再用尾巴圈著人的行為,雲溪隱約有些明了。
她放棄追問滄月撕咬自己鱗片的原因,輕輕撫摸了一下那片魚鱗,柔聲道:“很好看的大尾巴,你不要再去咬了。”
滄月聽見,眼睛亮了亮,主動開口說人話:“好看?”
她也覺得自己的尾巴好看嗎?她不會覺得這樣的大尾巴,和人類很不一樣嗎?她不排斥了嗎?
雲溪點點頭,語氣真摯,誇讚說:“很好看,比我之前看過的人魚,都好看。”
比起那些全身長滿鱗片的人魚,滄月確實是她見過最漂亮的非人類。
她輕輕放下滄月的尾巴,向來有些淡漠的神情,此刻流露出脈脈溫情:“走,我們去海邊放魚簍。”
如果真是心理問題導致的自.殘行為,那麼,一時半會兒,無法徹底解決。
就像她曾經的自.殺絕食一樣,反反複複,日日月月,堪堪熬過心理上的折磨。
乃至現在,深夜的時候,她還是會時不時地陷入抑鬱的情緒中去。
雲溪決定從長計議。
她們之間,有很多的相處時間,她想先了解了解滄月的過去。
*
海水與天空連成一片,海風輕拂,海上的波紋隨風泛起漣漪,在陽光照耀下,波光粼粼,
到了海邊,雲溪在礁石邊上,下魚簍。
今天的滄月,格外興奮,剛到海邊就衝去了海中,在海水中肆意徜徉。
下好魚簍,雲溪往東海岸的方向走去。
滄月在海中跟著遊過去。
雲溪主動和她對話:“我想去找竹子,給我們的山洞,做一個門,這樣冬天的時候,洞裡不會被風吹到,會暖一點。”
去年,雲溪和她說話,還需要一句一句,慢慢說,方便她理解。
現在,已經可以說上一長串話語了。
她的反應速度也在不斷變快。
聽到雲溪的這些話語,從海中冒出腦袋,咕嚕一聲:“門?”
海邊風浪聲太大,雲溪聽不清人魚說什麼。
滄月便從海裡遊了出來,遊上了岸,緊跟著雲溪,挨挨蹭蹭,又問了一聲:“門?”
雲溪邊用肢體語言比畫,邊說:“就是這樣那樣的……誒,等我做出來,你就知道了。”
已是九月,即將換季,她該思考儲存食物和保暖的問題了。
她和滄月說:“接下來,你得去抓一些帶毛的動物回來了,我要做衣服,我還要教你做衣服。”
她覺得這條人魚有點閒,打算教會滄月鞣製動物皮毛。
這一年,滄月心智成熟不少,也看
著她,做了一年的手工,她教個幾遍,滄月應該也能上手製作。
雲溪不指望這條人魚做一些太精細的活,但剝皮是她擅長的工作,讓她記住怎麼刮乾淨殘餘的筋肉,怎麼煙熏、風乾,怎麼用草木灰反複鞣製就好了。
鞣好之後,雲溪再進行縫縫補補,做成一件冬衣。
雲溪摸了摸滄月濕漉漉的腦袋:“滄月啊,你現在變聰明了,想法也越來越多了,以後,得學著幫忙乾活了。”
滄月咕嚕一聲,懵懵懂懂,努力去理解雲溪的意思。
雲溪打算今後白天讓滄月多乾活,夜晚,她就陪滄月多聊聊天,聊到滄月犯困睡著。
身體方麵,消磨她的精力;精神方麵,多多陪伴,多多聊天。
這樣,總該能緩解她的心理問題吧。
*
沿著海岸線向東行走,找到那天看到的矮竹叢。
雲溪指著竹子,和滄月說:“我要找的,就是這種植物。”
她帶著滄月步入叢林。
九月初,天氣轉涼,也到了果實成熟的季節。
看到了不少樹木的枝頭掛滿沉甸甸的野果,雲溪忍不住放棄了尋找竹子的主要目標,轉而采摘野果。
現在不摘,再過一兩個月,要麼被其他動物摘走了,要麼爛在了枝頭或爛在了地上。
她問滄月:“你有在這片叢林裡看到過栗子樹嗎?”
今年還可以繼續囤一些板栗過冬。
滄月歪頭想了想,點頭說:“看過。”
雲溪:“那我們下個月也去摘點回來,冬天繼續烤著吃……算了算了,彆下個月了,就這個月底吧。今年的天氣好像比去年更冷一些,你感覺到沒?”
滄月點點頭。
似乎從她出生開始,天氣就一年比一年冷。
雲溪:“我得好好想一想,今年冬天我們要怎麼取暖、保暖。”
要在洞口想辦法做一麵牆,擋寒風;要做一個離地的床;最好能用竹子編織一個火籠,裡麵放一些木炭,就是很好的取暖工具……
小時候,鄉下的冬天,幾乎人手一個火籠。
雲溪打算今年把采果子曬果乾的活也交給滄月,這些去年她都親眼看著自己做過,學起來應該不難。
雲溪尋尋覓覓,一路上,邊摘野果,邊尋找竹子,終於在叢林中,找到了一片竹林。
映入眼簾,一片濃綠,走近,嗅到了清幽的竹香,雲溪深深吸了一口氣,微笑著和滄月說:“等到明年春天,我給你挖竹筍吃。”
滄月咕嚕了一聲,摘了一片竹葉,放進嘴裡,品嘗味道。
“葉子不止能用來吃,還能用來吹奏音樂。”雲溪心情大好,也摘了一片竹葉,放到嘴邊,卻不是嚼咽,而是貼在唇邊,打算吹奏出一段悠揚的旋律,告訴眼前這條人魚,什麼是音樂。
音樂也能舒緩身心,釋放壓力,這條人魚,或許心理存在著一些不為人知的陰影。
可惜,太久沒吹,曲不成曲,調不成調,吹出來的聲音太過難聽,甚至有點像放屁聲。
滄月看著雲溪,停下嚼咽,鼻翼微微聳動,並未嗅見空氣中的異味,又繼續放心地吃了起來。
雲溪用力甩開手中的葉子,不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