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局比賽中間的休息間隔隻有一首歌的時間,主辦方選了首激情澎湃的動漫主題曲來配合球館內的氛圍。看台上的觀眾們還在熱烈地討論著第二局的最後幾球，而球場上的兩支隊伍則分彆站成一堆，商議著下一局比賽的安排。
時間很短,大多數的戰術都是在賽前敲定的,現在隻不過是再確認一下細節。
“……就是這樣，清楚了嗎？”鷲匠鍛治抬眼環視了一周,收到了男生們整齊的回應。
正好這時，廣播裡的歌曲來到了最後的一個高潮。鷲匠鍛治擺了擺手,讓他們各自休整一下準備上場，隻叫住了星野涼一個人。
“你記得看好他的狀態。”老爺子皺著眉頭。
星野涼頜首，輕聲道：“放心。”
兩人的交流就此結束。鷲匠鍛治不曾言明,星野涼也不會主動提起,但他們都清楚,此刻他們的目標是一致的。
音樂結束，哨聲響起。星野涼微微偏頭，姿態帶著點詢問。老爺子像往常一樣抱起手臂坐下：“去吧。”
十二個少年踏上了球場，神情不一,卻有著相同的堅定。
“觀眾朋友們,IH全國排球大賽半決賽，鷗台對白鳥澤的第三局比賽即將開始！”
他們眼也不眨地看著對方,隻聽見戰爭的號角響起。
“——比賽開始！”
*
“牛島，牛島！”
休息室內,穿著黑色運動服的男生聞聲抬起臉,露出一張優越的臉龐。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窩，還有那兩筆濃重的劍眉，都生得恰到好處。事實上,比起他的臉，更吸引人的應該是他介於青澀與成熟的氣質。兩種矛盾又深刻的氣質在他身上交融，形成了獨屬於這個年齡的魅力。
“唐川前輩。”
男人笑眯眯地走進來，單手搭在他的肩上，剛想說什麼，就被他手機裡的視頻吸引了：“咦？這是……IH？”
“嗯，半決賽。”
“謔！”男人同樣是從國中開始打球的，自然知道這個全國賽事，甚至還算得上了解。他仔細地看了一會，發現了什麼，笑道：“難怪，我說呢，原來是在看白鳥澤啊。這是第三局了？6：5，戰況很激烈嘛。”
牛島若利嗯了一聲，視線同樣定格在小小的手機屏幕上。正巧這時，球場中一個熟悉的身影在網前躍起，用力扣下了一球。球打在對麵高大的攔網上反彈回來，落在了邊界外。
男人忍不住開口：“漂亮！這個打手出界不錯啊！白鳥澤的……是你的後輩啊，技術真是不賴。”
男人的稱讚聲跟耳機裡解說員的稱讚聲同時傳入耳中，牛島若利則垂眸等待著。一般在這種得分之後，都會拉近鏡頭給得分的選手安排一個特寫。
果然，屏幕上立刻出現了銀發男生的身影。對方正隨手抓著一截衣袖擦掉臉上的汗珠，然後跟身邊的隊友擊了個掌，琥珀色的眼瞳裡閃著亮光——那種熟悉的，令人移不開視線的光。
“嗯，他很優秀。”牛島若利的神情不自覺地溫和了下來，就連一向顯得嚴肅的劍眉都染上了愉悅。
身旁的男人有些驚訝地看著這一幕，視線在他和手機屏幕的上來回移動。
居然能讓牛島露出這樣的表情？
“看來這個後輩挺討人喜歡的。”男人不禁感歎。
牛島若利一頓。討人喜歡？
腦海中閃過許許多多的畫麵，包括昨天的兩個擁抱。
想到這個，他神色微微一怔。
他不是沒有跟其他人擁抱過，或者是因為比賽勝利，或者隻是家人間的寒暄，高興的、興奮的、溫暖的……但從來沒有像昨天那樣，明明隻是一個單純的擁抱，卻讓他感到了極度的愉悅和安心。
極大的滿足感，但同時又隱隱帶著不滿足的焦躁。
他無意識地摩挲了一下手指，男生那截勁瘦且流暢的腰線的觸感仿佛還停留在指尖。
他脫口而出：“確實……”很討人喜歡。
後麵半句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休息室的門又一次被打開：“——喂喂，JT他們已經來了，你們兩個窩在休息室裡乾嘛呢？？”
“這就來！”男人站起身，“對了，牛島，你剛剛想說什麼來著？”
牛島若利抿了下唇，搖頭：“沒事。”
“那就走吧！”男人活動著肩膀，“既然後輩們都在努力，我們也要加把勁了！今天的比賽，我們必須贏！”說到後麵，男人的眼中射出懾人的光。
他的身後，身穿黑色運動服的男生放下手機站起身，神情又恢複到一貫的平靜。然而細看卻發現，這種平靜之下帶著隱隱的壓迫感，仿佛一座正在醞釀的活火山，隻等著合適的時機，隱含在內的炙熱岩漿便會儘數爆發。
*
一頭的比賽準備開始，而另一頭的比賽也在熱烈進行之中。
“……反應很快，白鳥澤成功觸球，發起反攻！白布選擇了從右翼突破，星野助跑！——漂亮！！扣球得分！10比10平！”解說員感歎道，“哎呀，這一局兩隊的比分追得很緊呢！”
“哈哈，畢竟進入決賽的名額隻有一個嘛。”
因為戰況激烈，兩人為了調節緊張的氛圍，刻意放鬆地聊了兩句，有張有馳對收視率更加有效。
“前場跳飄！星野的發球依然保持得很好！鷗台接到球，一傳稍微有點靠前，晝神單手調整，白馬進攻！——推攻！白馬用推攻越過攔網，赤倉接起一傳！這球星野選擇從後排中路進攻——晝神觸球！！”
星野涼落地，眉頭微微一皺。
這一局鷗台的攔網跟得更緊了。晝神幸郎換回小副攻位開局跟他們的猜想一樣，雖然第一局中五色工在進攻上明顯被晝神幸郎壓製，但白鳥澤不可能為了避開一個副攻將大小主攻再換一次，畢竟這個站位還關係著開局的拉分戰術。
更何況……鷗台的另一個副攻手上一局已經因為屢次攔網失敗影響了心態，現在對方換到後
場開局，意味著他們兩個會有更多的輪次對上。這樣一來，就算另外的輪次丟了分，也能在他的輪次追回來。
很顯然，鷗台跟他們的想法是一樣的。
兩廂製衡，所以在剛才的前半局比賽中，兩邊的比分一直都沒有拉開。
“右路快攻！又是白馬的重扣！既有力又迅猛，直接拿下這分！”
沒有停頓，下一球很快開始。
赤倉棹接起星海光來的發球後，白布賢二郎將球傳去了右側五色工處，後者以一個利落的打手出界再次追平了比分。
分數沒有被拉開自然是好事，但這種膠著到了後期無論對於哪一方來說都是不利的。不僅僅是白鳥澤想要找機會打破僵局，鷗台肯定也在伺機而動。
“……赤倉的撲救非常漂亮！白布調整傳球，這球依然是來到了五色手裡，鷗台又是三人攔網！”
“OOUCH！”晝神幸郎大喊。
“盧倉把球傳給了左路乘鞍！——星野接到一傳，非常穩！這一球白布又一次傳到了右側！”
五色工應聲起跳，在最高點咬緊牙用力地一扣！
“三人攔網得分！！不動之晝神——在第三局的發揮依然穩定！”
晝神幸郎握拳揚臂，跟身邊的隊友擊掌，餘光像是不經意間瞥向另一個場地上的4號攻手。男生正被隊友拍肩寬慰著，動作間，緊蹙的眉心落入了他的視線。
嗯哼。晝神幸郎意味不明地勾了下唇角，向後麵的發球位走去。接過撿球員拋來的球之後，他原地拍了拍球。
開局到現在被攔了好幾個球了吧，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崩潰呢？
性格腹黑的副攻手頗有點漫不經心地想著。發球哨響起之後，他抬手將球發了過去，極具爆發力的一球朝著對麵疾射而去。
球路儘頭站著的是星野涼。放在一年前，他或許還會有些手忙腳亂，但現在……銀發男生猛地沉下身，上身微微後仰，左臂向內稍稍旋了一點。球砸下來之後，原本超高的轉速被削弱了大半，反彈回了半空。
非常漂亮的一個一傳。看到的人沒有一個不這麼想。
緊盯著球的走向的淺發二傳手立刻衝了過來，在即將到位時右腳滑出刹住身體，雙臂抬起，身體向後彎曲——
“嗖”
球輕盈地飄向前排等待著的攻手。男生一躍而起的同時，對麵的樹海也乘風而上，一瞬間便追至他眼前，甚至朝著更高點延伸而去。沒有缺口，沒有漏洞。顯然，鷗台不想給他任何將球扣過去的希望。
五色工臉色繃得死緊，後槽牙因為全身發力也死死地咬著。
不能退，他不能退，他可是白鳥澤的王牌！他必須——
要扣過去！！！
攻手發了狠地似的將所有力量都打在了球上。被施加了巨大動能的球撞上密不透風的樹海，沒有任何意外的，它反彈了回來。
還在空中的五色工猛地轉頭，視線緊跟在球上看著它落在了邊界線的
位置。
邊裁立刻伸出手裡的旗幟，宣判了結果：“嗶！”
“漂——亮！連續攔網得分！！”解說員眼睛一亮，讚歎道，“哎呀，鷗台這一局攔網跟進得很快啊！看來上一局的結果並沒有給他們造成很大的影響！”
彆所千源握拳歡呼，臉上是肉眼可見的激動和興奮。晝神幸郎跟他擊掌時聽到了解說員的這句話，心裡微哂。這小子平時總是一副不顯山不露水的模樣，現在表現成這樣，恰恰證明上一局對他的影響很大。不過嘛，如果一點打擊能讓他穩下心來，實力有所突破，倒也不算壞。而且，攔的又剛好是那個——
晝神幸郎又看向了對麵的攻手，上揚的嘴角隨即一頓。隻見黑發攻手雖然皺著眉，臉上卻根本沒有被攔網多次的煩躁，眼神甚至算得上是冷靜。
這是……怎麼回事？
晝神幸郎的目光變得奇異起來。隻不過，在發球哨響起之後，他依然穩穩地將球發了過去。
與此同時，他看見對麵的黑發攻手動了起來，跟之前一樣，後撤、助跑、起跳——
“中路快攻！川西跟白布的配合非常默契，五色的掩護也做得不錯！白鳥澤追上一分！”
球落地後，黑發攻手又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一如往常，似乎完全沒有受到前幾球失敗的影響。
可是，一如往常，就是最大的反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