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他親手書寫(六) 麥芽與蘇格蘭與琴酒……(2 / 2)

又結束了一天,距離和麥芽的約定結束又近了一天。

他知道麥芽平常也會給自己製定一些奇奇怪怪的任務,比如第一次一起執行任務時的“不能回頭”,這是少有的麥芽直接說出口的任務內容,更多時候是,麥芽做了任性古怪的舉動,但是仍舊猜不出當天是個什麼樣的任務。

諸伏景光的目光落在路燈上,路燈後的夜幕掛著一輪明月,他一時間有些分不清這兩種光源究竟是哪個更亮一些。

麥芽對給他發布任務這件事看起來興致勃勃,但似乎又顯得興致缺缺,但呈現出的結果是,那個人每天都在發布一個無關痛癢的任務給他。

他曾經想過,既然他的任務是由麥芽決定的,那麥芽每天的任務又是從哪裡來的呢?也是麥芽自己決定的嗎?

“喲~”

諸伏景光身體一僵,幾乎是條件反射一般地轉身後退了幾步,腦海中瞬間拉響警報。

看清剛剛站在身後的那個身影時,他的警惕不減反增。

“你怕什麼?”悄無聲息地摸到了他背後的男人笑嗬嗬道:“剛不是跟你說了再見了嗎。”

諸伏景光一愣,反應了幾秒才理解過來那句話的意思。

“再見一般都是用來——”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好吧。”

他不準備在無關緊要的問題上糾結太多,剛想詢問麥芽是不是還有什麼事情要說,對方的聲音便率先響了起來:“你在做什麼?”

一個難以置信地普通的問題,普通到簡直不像是麥芽能問得出口的問題,諸伏景光詭異地感受到了一絲感慨,如實說道:“我在想路燈和月亮哪個更亮一些。”

麥芽威士忌站在光下,本就淺淡的發色顯得愈發模糊起來,他甚至沒有額外抬頭,淡淡道:“寥寥幾筆的區彆,有什麼好糾結的呢?”

諸伏景光摸了摸鼻子,為他剛剛覺得麥芽像個正常人的想法而感到抱歉。

“你出來是要去做什麼?”他試圖將主動權掌握在自己的手裡,主動拋出了一個問題。

“和你再見啊。”麥芽威士忌理直氣壯道。

“……‘再見’不是這麼用的吧。”諸伏景光歎了口氣,又覺得對麥芽說這話也是多餘,“然後呢?”

“零點了。”那個淺發色的男人說。

諸伏景光不是很想承認自己已經開始適應這種前言不搭後語的交流模式,但還是敷衍地重複起這句話來:“嗯,零點了。”

麥芽威士忌忽然張開了雙臂,諸伏景光敏銳地察覺到了那人抬手臂時動作的一瞬滯澀,他立刻就反應過來,那人肩上的傷還沒好。

的確,那種程度的二次傷害,會恢複得快就怪了。

更何況麥芽無論怎麼看,都不像是會好好對待傷口的人。

“蘇格蘭。”

“嗯?”

“抱一下吧。”

諸伏景光一愣,下意識道:“什麼?”

隔了幾秒,結合那句話,他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那個張開雙臂的動作竟然是在等待擁抱。

麥芽沒說話,隻是看著他。

很怪。

這太怪了。

雖然麥芽總是會做一些奇怪的事情,他也已經逐漸習慣這種奇怪,但是今天的這份奇怪似乎是格外不同些。

或者說,不知從哪一刻開始,那雙靜謐的眸子裡隱藏的情緒發生了微妙的變化,但是那不影響他依然對那雙隱藏在鏡片後的深綠色眸子帶有抵觸。

諸伏景光沉默了一會兒,終於還是小心地避開了記憶中那人傷口的位置虛虛地抱了上去,但即使有所躲避,他知道其實那層衣服下還隱藏著更多他避不開的未愈合的傷。

麥芽是身體比他想象中單薄一些,但還是仿佛能隱隱察覺出其中隱藏著的磅礴力量與瘋狂。

此時正值夏日,即使已過淩晨,空氣中也還是帶著幾分若有若無的悶熱,飛蛾圍繞著路燈不知疲倦地發生碰撞,蚊蟲則是一刻不息地揮動著翅膀,細密的嗡嗡聲響忽然變得格外清晰起來。

“這是我今天的任務嗎?”諸伏景光問。

“不是。”一道離得極近的聲音在耳畔響起,那人說:“這是我的任務。”

諸伏景光攬著懷中那人的肩背,不知道說什麼,於是低低地“哦”了一聲。

他再次想起了那個問題,麥芽每天堅持去做的那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到底是怎麼安排出來的。

他將他知道的那幾個任務回憶了一遍,從不能回頭再到今天的擁抱,仍舊看不出任何規律,也猜不透其中的目的。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這個擁抱卻遲遲沒有結束,諸伏景光將繁雜的思緒一並斬斷,決定說些什麼打破這場詭異的寂靜,於是他問:“那我今天的任務是什麼?”

“穿昨天給你的任務獎勵吧,蘇格蘭。”

諸伏景光反應了幾秒,才想明白麥麥芽口中的獎勵指的是當初被強行交換而來的、在他的衣櫃裡掛了一年多的外套。

那件外套在零點前被當成任務獎勵送給了他。

雖然一如既往地無法解讀其中的深意,但是今天的任務一如既往地輕鬆,諸伏景光的心情放鬆了幾分。

察覺到麥芽的動作似乎有後退的趨勢,諸伏景光也順勢鬆開了手。

“我會穿的。”他說。

雖然知道大概率得不到什麼有用的答案,但他還是遲疑地將那句話問出了口:“為什麼?”

麥芽威士忌並沒有回答,當然,選擇性地聽或者回答這對這個人來說一向是一種常態。

麥芽的心情看起來似乎相當不錯,目光一寸寸掃過時裹挾著幾分毛骨悚然,這種露骨的審視的視線與不久前來自琴酒的打量完全不同,與過去麥芽那種仿佛想透過血肉窺探骨骼的視線也不同,諸伏景光不自覺地繃緊了神經。

那人背著手慢悠悠地繞著他轉了一圈,不知是想從他身上看到什麼,側頭對上那雙深綠色的眸子時,他的腦海中突然快速閃過一個詞——欣賞。

像是在欣賞什麼靜態的藝術品——這種念頭的出現讓他打了個冷顫。

“……你到底在看什麼?”諸伏景光忍不住問。

半晌,那個代號麥芽威士忌的家夥含笑道:

“看我筆下的蘇格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