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想帶他去哪裡呢?】
“嗯?”
那兩道聲音一並響了起來。
“我說讓你閉嘴。”
於是身後的那道聲音再次化為平寂。
但是另一道如影隨形的聲音仍舊在不知疲倦地繼續響起。
【今日任務(541/1000):與波本威士忌擁抱】
【你今天的任務與蘇格蘭威士忌無關不是嗎?】
【你究竟是想帶那個無關緊要的角色去哪裡?】
指腹下的觸感並不柔軟,能清晰地感知到皮膚下的骨骼,即使隔著一層血肉,也仍舊有些硌人。
——他是準備帶蘇格蘭威士忌去哪裡?
雨宮清硯想,無論是蘇格蘭威士忌還是係統,都在嘗試從他口中得到這個問題的答案
,隻不過一個隱晦謹慎而另一個更加直白。
“蘇格蘭,向前走需要什麼理由嗎?”他問。
“其實向前就已經可以算作一種理由了。”蘇格蘭威士忌說。
這是一個委婉的回答,那個人總是會用這種謹慎的措辭來表述自己的觀點,不過他很樂意發現那個人開始敢於在他麵前展露出自己真正的想法。
雨宮清硯輕笑了一聲,“那就是需要理由的意思了。”
他鬆開一直握著的那隻手腕,但是很快身後就有腳步聲傳來,他知道是蘇格蘭威士忌跟了上來。
他們走在深夜裡,邁開腳步時,照亮著目光所能觸及的前路的唯有路燈和月光。
雨宮清硯轉過身,但是腳步未停,他背對著前方走著,看向即使鬆開了手也仍舊跟在身後的那個人,“路燈和月亮哪個更亮一些?”
諸伏景光一愣。
這個問題實在是過於熟悉,喚醒了他有關某個夜晚的記憶。
這是他曾經思考過的問題,麥芽當時給出了什麼回答也十分清晰。
【“寥寥幾筆的區彆,有什麼好糾結的呢?”】
但是當那人把同樣的問題擺到他麵前時,他無法說出那人曾經說過的答案。
“你還是沒有得到答案嗎?”
“是。”諸伏景光看了看懸在夜空的月亮,又看了看不遠處的路燈,坦然道:“我還是沒有得出一個定論。”
“即使那並不值得糾結?”
“即使那並不值得糾結。”
記不清是從哪一天開始,麵對麥芽時展現自己的坦然變得簡單起來,諸伏景光不覺得這是什麼糟糕的事,而麥芽似乎也樂得看到他的坦然。
如果一定要換一種說法,那大概類似於麥芽最初提出的“不說謊”。
“蘇格蘭,向前走是需要理由的。”雨宮清硯說:“與其說‘向前’是一種理由,不如說‘向前’是一種動力。”
他很少會說這種聽起來像是在解釋的話,彆人是否能夠理解他的話又是否誤解他的語義對他沒有絲毫影響,但他正在描繪蘇格蘭威士忌這個角色,並且至今對此興致勃勃,所以他願意在無聊時對蘇格蘭威士忌多說幾句話。
夜色太濃,他看不清那雙藍眸中流轉的神色,但是他並不想因此停下腳步,所以他說:“再走快一點吧,蘇格蘭。”
“這是今天的任務嗎?”諸伏景光立刻問道。
雨宮清硯被那種反應逗笑了,說道:“對。”
其實在問出那句話之前他就已經下意識地加快了腳步,但是得到了肯定的答案,諸伏景光還是鬆了口氣。
這場荒謬的遊戲起始有因,與其說是一場遊戲不如說是一場交易,如果中途斷開或者有所變故,他很難不緊張起來。
兩人間的距離隨著速度的改變而理所當然地開始縮小,諸伏景光摸不清對方是想讓他走快多少,控製著兩人間的距離,但是那雙深綠色的眸子還是變得愈發清晰起來。
“一定要有一個目的地嗎?”
這是今晚已經問過一次的問題,即使那人的話聽起來再無厘頭,也多少能聽出一些言外之意來。
至少這句話絕對與他們今夜要去哪裡無關。
這個問題的第二次出現同時也代表著麥芽對他第一次的回答雖然並不反感但也並不稱心,不過對於麥芽威士忌的問題,他已經學會了保持沉默。
麥芽威士忌不是想聽他的答案,而是想聽他的答案是否符合自己的心意。
那人隻是靜靜地看著他,並不開口,雨宮清硯也不在意。
他仰頭望了望天空,細碎的星光以及被雲遮擋了部分的月亮,再仔細去看,依稀能看到雲正在飄動的痕跡——那是一幅堪稱精美的畫。
——一定要有一個目的地嗎?
——沒錯,要有一個目的地。
路上的風景並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錦上添花對他來說不值一提,他要不走一步彎路地直奔終點。
沒有什麼比他的目的地更重要。
雨宮清硯收回視線重新看向前方,隨著距離的拉進,那雙藍色的眸子也愈發清晰起來,他淡淡道:“我有我的目的地,沒有什麼比目的地更重要。”
在極其短暫的怔愣過後,那抹澄澈的藍色間很快便暈開了幾道柔和的漣漪,蘇格蘭威士忌笑著說:“有想做的事、想去的地方,真是太好了。”
雨宮清硯笑了笑,正要開口繼續說些什麼,另一道熟悉的聲音毫無征兆地在耳後響起——
【你的目的地在一個沒有蘇格蘭威士忌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