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宮清硯躺在床上,更準確的說,他是被按倒在床上的,那雙手上附加的力度並不大,但他還是順應那雙手的動作躺下了。
早上沒有鋪床,躺在亂成一團的被子上的感覺並不怎麼好,他準備起身,但很快又被按回了原處。
雨宮清硯歎了口氣,決定就這麼躺一會兒也不是不行。
“我有時候會想,你究竟是真的沒懂,還是聽懂了卻假裝不懂。”
頭頂傳來一道聲音,但是更先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的其實仍舊是那雙藍色的眸子。
“你看,又開始了,這種無聊的話。”雨宮清硯笑了笑:“蘇格蘭,你明明可以更直白地去表達,我喜歡發現你在思考,但這不代表我會願意花時間去思考你的思考。”
上方那個人沉默下來,但是那雙藍色的眸子依然與他對視著,沒有移開分毫。
“既然沒什麼想說的,那你……”
雨宮清硯準備推開上方那人坐起來,然後又一次被按回了原處。
這種毫無意義的重複性的動作讓他感到厭煩,他的耐心一向不多,即使對蘇格蘭威士忌存有優待,但是這份優待是存在上限的。
“我給你三秒鐘,要麼說,要麼走。”
“3、2——”
“我隻是想見你一麵。”諸伏景光說:“僅此而已。”
“早這麼說不就好了。”
那個人一改剛剛的不耐煩,露出一個笑容,一邊說著一邊伸出手,摸了摸他的眼尾。
諸伏景光沒說話,剛剛那幾個簡單的字眼仿佛帶走了他全部的表達欲,忽然就有些啞然。
他們之間的距離已經很近,至少已經完全超過了正常社交應有的距離,他能清晰地看到那張臉上逐漸展開的笑容,但是他知道那個笑容並不是出於他所說出的話。
那個人在笑,因為他開口說話,而不是因為他所說的話。
他抓住了撫在眼尾的那隻手,將其放下,緩慢地起身,坐在了床尾。
隨著他的動作,那個躺在身下的人也跟著坐起來,諸伏景光沒有側頭去看身後的那個人,但是他仍舊能察覺到那份不加任何掩飾的目光。
“你想見我,你也見到了,為什麼反而心情變得不好了?”
那道聲音離得很近,幾乎快要鄰在他的耳畔,諸伏景光沉默下來。
這是一個很難用言語形容的問題,就像那個人說的那樣,他們見麵、坐在一起吃早餐,他卻仍舊不覺得對於見麵這個主題來說今天的這一場會麵是圓滿的。
他想起不久前的訓練場,他們近距離接觸,但似乎什麼都沒有改變。
“不說話嗎?”
諸伏景光轉過頭,定定地看著那張笑臉,仍舊沒什麼想說的。
在他們相處的過程中其實已經有很多發生了改變,但是其中不包括雨宮清硯。
又或許是他的思維改變了太多,所以才顯得那個人沒有發生任何變化。
他們在停車場裡接吻,然後在另一個停車場分道揚鑣,事後卻仿佛什麼都沒有改變。
不,也不是完全沒有改變,至少就像他預想的那樣,那一百個任務結束後,他們之間的交集就也跟著驟減。
但是他原本以為會發生什麼改變。
按照正常的邏輯,他們之間至少會發生一絲變化才對。
他知道不該以常規的邏輯思維去推測那個人的腦回路和行為,但是他還是忍不住下意識地想,這一切不該僅僅如此。
“不想對我說?不能對我說?還是什麼其他的原因?”那個人的聲音仍舊在繼續,“跟我說說吧,我會幫你解決問題的。”
“為什麼?”諸伏景光問。
“因為我能幫你解決一切問題,蘇格蘭。”
諸伏景光沉默了一會兒,繼續問道:“我的意思是說,你為什麼要幫我解決問題?”
對方理所當然道:“因為我能做到,因為你是蘇格蘭。”
雨宮清硯踩著室內拖鞋下床,他看了一眼那個依然在問無聊問題的家夥,有些失望。
他以為今天會是個有趣的一天,但是蘇格蘭威士忌並沒有帶來什麼驚喜。
“你也會和其他人接吻嗎?”那個人忽然問。
雖然興致缺缺,但雨宮清硯還是回了一句:“如果有必要的話。”
在這個由無數虛假的造物組成的虛假的世界裡,接吻抑或是其他都不過是行為的一種體現,沒什麼太大區彆。
如果是任務需要,那他不會有任何猶豫。
他喜歡蘇格蘭威士忌,那天他從蘇格蘭威士忌身上看到了意料之外的驚喜,所以他讓那個人為他係安全帶。
雨宮清硯轉身看了一眼也跟著走出臥室的那個人,沒理會,去廚房倒了杯水,走向沙發。
那個人也跟著他來到了沙發旁,卻沒坐下,隻是在他麵前靜靜地站著。
他不是個遲鈍的人,從北海道的那杯咖啡開始他就從蘇格蘭威士忌身上察覺到了一絲與此前不同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