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章 風暴眼(八)(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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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伏景光將鑰匙插入鎖芯,掛在一起的另一把鑰匙被他握在掌心,即使已至春日,還是帶著涼意。

上一年的年末尚且還覺得刻意回避那個人、抹除那個人留下的痕跡是很困難的,春天以後,隨著那個人連續三個月沒有出現,又忽然覺得沒有那麼困難了。

他曾經想減少與那個人的接觸,但是那個人卻仿佛無處不在,後來那個人突然消失又與他斷聯,才後知後覺

地明白,其實這段關係從始至終都處於那個人的掌控中。

隻要那個人想要見麵他們就會見麵,一旦那個人不想了,就會變成隨著陽光消融的雪,化為水,蒸發,然後消失的無影無蹤。

門開了。

他把鑰匙拔出來,推開門,微愣。

熟悉的場景,熟悉的人——那是再熟悉不過的畫麵。

今天剛剛看到那個人時他就發現了,那個人的頭發長了不少,越來越接近放在錢包裡的第一張照片的模樣。

名為雨宮清硯的男人坐在沙發上,不知道來了多久了,諸伏景光分神想,但是任務完成時他明明把那個人甩在了身後。

他走進去,關上門,沒說話。

在這個屬於他的空間裡,那種在外麵麵對那個人時的局促和遲疑仿佛被消解了幾分,但是他此刻隻想保持緘默。

他知道那個人對任何節日都不上心,但是選在愚人節重新出現,還是讓他心情不知該作何感想。

自顧自地單方麵斷聯三個月,三個月後第一件事是與他接吻,他隻覺得這個人的行徑的確很符合今天這個日子的主題。

當然,他今天的行為也很符合愚人節裡才會發生的笑話。

“你怎麼來了?”諸伏景光問。

那個人仍舊懶懶散散地坐著,他刻意的話語並沒有為那個人帶來任何情緒上的波動,這反而讓他的心情愈發模糊起來。

“我不能來嗎?”那個人反問道。

諸伏景光定定地看了那個人一會兒,沒有說話,蹲下身換鞋。

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沒有哪個組織成員會隨意進入另一個組織成員的安全屋,但是麥芽威士忌例外,因為麥芽威士忌是個神經病。

一雙室內拖鞋出現在他的視野裡,諸伏景光動作稍頓,但還是繼續了原本的動作,沉默地解開鞋帶。

那個人蹲了下來,就在他的麵前,他能感受到淺淺的呼吸,卻沒有抬頭。

“見到我,你不高興嗎?”那個人說。

“不高興的話,在外麵的時候你為什麼總要看我?”

“高興的話,現在又為什麼裝模作樣地看向彆處?”

諸伏景光仍舊緘默著,他無意識地把剛剛已經解開了的鞋帶重新係上,反應過來後,他又掩飾性地把另一側的鞋帶也係了起來。

前方傳來一聲輕笑,雖然沒抬頭看,但是他已經能想象出那張臉上的表情。

他猛地站起身,轉身握住身後的門把手。

但是有另一隻手跟著落了下來。

諸伏景光麵對著熟悉的門,有一隻手越過他的肩膀,按在了那扇門上。

他的手明明已經握住了門把手,明明身後的那個人也沒做出任何其他阻攔的動作,但是在這一刻,他握著門把手的右手卻忽然失去了輕輕一推的力氣。

“蘇格蘭,你真是一個難懂的人。”

諸伏景光逐漸卸下手上附著的力氣,轉身說道:“這句話,我唯獨不想在你的嘴裡聽到。”

那個人笑起來,就像他剛剛想的那樣,是他即使不親眼去看腦海中也能隨著笑音浮現出的表情,鬆弛的、愉快的、仿佛沒有任何東西能被他放在眼裡。

那個人也的確就是這樣做的。

“要為我們久違的見麵擁抱一下嗎?”

那個人的嗓音依舊輕快,像三個月前那樣輕快又自然,仿佛消失的那三個月並不存在。

三個月裡,組織裡有關麥芽威士忌的傳聞還在不斷更新,就像誰都能見到那個人——除了他。

諸伏景光看著那雙深綠色的眸子,他從那雙眸子裡看到了自己的倒影——隻有他。

他沉默了一會兒,問道:“又是任務嗎?”

那個人說:“因為是你啊,蘇格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