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宮清硯不喜歡那件藍色的外套,甚至從很久之前就反感他穿那件外套,現在卻開始頻繁地穿上那件衣服,甚至還買了許多一模一樣的同款。
諸伏景光看在眼裡,不知道自己該對此作何感想。
但是他知道這對自己並沒有什麼壞處。
一個極度自我的人願意為你改變,這本身就已經能代表很多東西,而作用對象是雨宮清硯就更加值得深思。
那畢竟是雨宮清硯,他時常這樣想。
蘇格蘭為麥芽做出了很多改變,但是諸伏景光不能。
但是很多時候很多事情是難以控製的。
蘇格蘭原本就是在他收斂了某些特質的前提下誕生出的人,然而蘇格蘭和諸伏景光之間的界限在他未察覺時變得愈發模糊,那他不得不早作打算,加快計劃的進展。
有些事不能再拖下去了。
那晚的煙花熄滅後,雨宮清硯開始嘗試站在他的角度去看這個世界,或者說,雨宮清硯試圖扮演蘇格蘭。
而蘇格蘭是不會拒絕波本的邀約的,所以在好友的配合下,接下來的兩個小時將是完全屬於他的時間。
諸伏景光第二次光臨了那家並不常去的咖啡廳。
他找了個位置坐下,點了杯咖啡,又把帶來的書放在桌麵上。
這本書他聽過很多次,卻還沒真正看完。
在等待的時候,他翻看了幾頁,試圖找出自己上一次看到了哪裡。
記不太清了,已經過去太久了。
這本書是為了接頭的暗號買的,因為是暢銷書,所以即使沒看完也對基礎設定有一些了解,如果真的感興趣,未來他也還有大把的時間去這本書。
諸伏景光隨意找了一頁,裝出的模樣。
這本書保存得很好,但是也能看出一點翻閱的痕跡,那是雨宮清硯留下的。
他沒想到率先讀完這本的會是雨宮清硯,也沒想到那個人會把這本看許多遍,不過那個人一向會超出他的預料,所以也不值得驚訝。
一個女人在店員的引導下站在了他的桌旁,詢問是否可以拚桌。
諸伏景光的目光落在那個人懷中抱著的那本偵探上,笑著答應下來。
*
他回到安全屋時那個人還沒回來,諸伏景光主動打了通電話過去。
電話另一頭的人接通得很快,依稀還能聽到來自波本的聲音。
“今天還回來吃晚飯嗎?”諸伏景光一邊打開冰箱一邊問道。
很難想象,他竟然已經能夠毫無心理壓力地對雨宮清硯說“回來”。
這是原本隻是一間安全屋,和任何一個組織成員的暫時居所沒什麼兩樣,但是現在,這間公寓裡幾乎約等於住了兩個人。
回來這個詞承載了很多含義,也超出了這間安全屋存在的最原本的意義。
電話裡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給出了一個肯定的答案。
諸伏景光笑笑,應了一聲,率先掛斷了電話。
這通電話的意義並不局限於一頓晚餐,還可以確認此前的那段時間裡雨宮清硯的確和波本待在一起。
他從冰箱裡拿出食材,腦海中再次浮現出那份計劃。
雨宮清硯願意為他暫且收斂那份極度的自我性,而那個人退讓的一小步就足以讓他向前邁一大步。
那份計劃不能再拖延下去了,未來不會再有這種絕佳的時機。
誰都不知道雨宮清硯下一秒會不會重新成為那個不願踏入這個世界的那個俯視者,也沒有人知道雨宮清硯明天是否還會對他存有優待。
雨宮清硯身上的不確定性永遠無法想象,就像時至今日,他仍然會在打開安全屋的門的那一刻思考裡麵有沒有人一樣,這種思考永遠無法終止。
他不知道該如何評價這種狀況,畢竟那個人經常會對他說要保持思考。
他按部就班地準備晚餐,在把碗筷整齊地擺在餐桌上時,一道熟悉的嗓音在背後響起。
“這麼多菜,能吃完嗎?”
諸伏景光下意識地轉過身,露出一個笑容:“我猜……應該是可以的吧?”
那個人的氣息一如既往地難以察覺,他不知道那個人是什麼時候回到這裡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站在廚房門口,不過那並不重要。
諸伏景光回過身,目光短暫地落在了擺在餐桌上的那些菜上,動作微頓。
很難說清這是有意還是無意,但是他的確是準備了一頓豐盛的晚餐。
“去洗手吧,可以吃飯了。”
“哦。”
雨宮清硯打開水龍頭,水流聲響起,他麵色平靜地看著鏡子,他的頭發越來越長,於是他看起來也越來越接近原本應有的模樣。
同時這也代表著,距離他離開這個世界的時間越來越近了。
【你不問問他去哪裡了嗎?】
雨宮清硯仿佛沒聽到那道聲音,自顧自地用毛巾擦乾手上的水珠。
他在心中默念著一個數字,那是最新的任務序號。
數字開始無限接近900,他的最終目標即將達到,但是在離開之前,他要把剩下的事情完成。
他覺得一百多個24小時是很漫長的,不過還是要確保萬無一失才好。
他會離開,但是不能就這樣把一個半成品留在這裡。
雨宮清硯熟練地把係統的聲音屏蔽,他回到廚房,蘇格蘭威士忌正在盛湯。
他笑了笑:“看起來味道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