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6 章 神隱(十二)(2 / 2)

雨宮清硯什麼都做得出來,即使下一秒衝入車流或者跳下高樓都不是什麼值得意外的事情,更何況隻是不告而彆。

回到安全屋,他們照舊猜了拳,他贏了。

不過也並不算完全贏,畢竟輸贏一向是由對方判定,意外的是,那個人不假思索地走進了廚房。

諸伏景光什麼都沒問,就像雨宮清硯經常倚靠在廚房門口靜靜地看著他一樣,他也站在那裡,安靜地注視著那個已經忙碌起來的身影。

起初他不理解這個動作的意義,現在也仍舊不懂,他偶爾也會像這樣去站在雨宮清硯的視角去看待世界,往往都得不出什麼結論,不過他已經學會了在有關那個人的事情上不深究。

【“什麼情況下你會重複去做同一件事?”】

他的腦海中再次浮現出這道聲音。

雨宮清硯會重複性做的事情,在他的認知中,

最清晰的就是前往北海道。

再準確一點,大概往往還要與爬山和看雪有關。

他明白那個人的反複無常,或許這個問題隻是那個人的隨口一說並沒有任何其他的意義,但是他還是在閒暇時開始思索起來。

他並不了解雨宮清硯的過去,但是頻繁重複同一件事,總歸會存在一些或大或小的理由。

討厭雪卻看雪,對山的興趣不大卻去爬山,無所謂地區卻多次前往北海道,幾個關鍵詞都已經擺在了麵前,卻難以串聯。

於是他的腦海中再次浮現這句話:我並不了解雨宮清硯。

他們看似關係親密,但是實際上彼此都有所隱瞞,他是刻意為之,所以也沒有資格去責怪對方無意識的隱瞞。

他開口問了,那個人大概不會回絕,但是在他必須保持隱瞞的情況下,他很難心安理得地去開口。

況且在已知那個人一定會離開的情況下,或許不開口去問才是更好的選擇。

他們不會一起走下去,那麼了解太多隻會徒增煩惱。

在餐桌落座時,他仍舊無意識地想著那句話。

【“什麼情況下你會重複去做同一件事?”】

除了他回答的兩種情況,還有另一種情況。

——遺憾,他想。

如果存在遺憾,那即使為時已晚,去把那件事重新好好做一遍也是值得的;再或者是為了不留下遺憾,所以把同一件事重新做一遍說得通。

他的筷子逐漸慢了下來。

或許趁著那個人還在的時候,在空閒時一起將他們曾經留下過腳步的地方重新走一次也是一場不錯的告彆。

告彆儀式——腦海中出現這個詞時,諸伏景光忽然覺得有些好笑,早已經是成年人的自己竟然也有如此幼稚的時候。

但是這不影響他覺得這是一個好主意。

雨宮清硯隨時都有可能離開,他不想就這樣等著隨時都有可能到來的如同北海道的初雪那天一樣的不告而彆。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其實那一天他能找到那個人並不是他有多了解那個人,而是因為對方願意被他找到。

諸伏景光將嘴裡的食物咽下去,他抬頭看著坐在對麵的那個人,開口說道:

“新年的時候,我們一起再去神社參拜一次吧。”

今年的新年他們是一起度過的,除了略顯簡陋的新年流程以外,他們還一起去了神社參拜。

他記得新年時他們還一起看了煙花,但是他不確定那個人到底有沒有抬頭看,仔細回憶下來,也隻記得跨年時刻的煙花很美,想不起更多細節了。

一定要說的話,六月在公園裡他們燃起的煙花棒雖然沒那麼絢爛,雖然當時發生了不那麼愉快的事情,但似乎更讓他記憶深刻。

聽到他的提議,那個人抬起頭,表情似乎有些意外,但很快就露出了一個笑容。

“我過去從來不做承諾,你是個例外。”雨宮清硯說。

諸伏景光莫名鬆了口氣,臉上的笑意還未完全舒展開,那人緊隨其後的下一句話卻讓他的唇角刹那間僵住。

在那幾秒鐘裡,他忽然想起了北海道的那場大雪,在山腳下找到那個人時,似乎也是同樣的難以做出表情的冷。

那個人仍舊笑著,輕描淡寫道:“我倒是不介意陪你一起去,但是我不會對你做無法實現的承諾。”

諸伏景光定定地看著那張熟悉的麵龐,勉強調動起臉部僵硬的肌肉,擠出了一個笑容,他聽到自己故作輕鬆地回答:“那就沒辦法了,看來明年要和彆人一起去了。”

那個人忽然放下了筷子,一邊站起身一邊淡淡道:“我吃飽了。”

諸伏景光的目光隨著那個人向上移動,他看著那雙深綠色的眸子,他們在寂靜中對視著,那個人的動作頓了頓,又開口補充了一句:

“記得洗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