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宮清硯記得他今天要陪諸伏景光一起上班,從對方的打扮能看出來大概已經離出門的時間不遠了,他一邊穿上從衣櫃裡找出的外套一邊問:
“都已經是舊東西了,為什麼還要寄過來?”
“有些東西不會隨著時間發生改變。”
諸伏景光把那個箱子放在茶幾旁邊,直起身,十分自然地抬手幫他整理了一下領口,繼續說道:
“那些東西已經變舊了,但是上麵附著的感情和記憶沒變舊。”
雨宮清硯看著麵前的那個人,那雙藍色的眸子如一如既往地澄澈,但是直至對方收回手,他也並未與那雙眸子對上視線。
“走吧,順路還可以去吃個早餐。”
話音還未完全落下,那個人就已經走向了玄關。
雨宮清硯站在客廳,他看著前方那個背影,慢半拍地邁開腳步跟了上去。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個名為諸伏景光的人身上的變化——外貌上的變化隻是最微不足道的地方,讓他愈發在意的是那個人對他的態度裡摻雜進了一些彆的東西。
其實這種微妙的感覺其實並不是後知後覺地產生的。
比如車站裡擁抱時嗅到的淡淡的煙味,再比如歸家的路上擺在車裡的已經空了一半的煙盒。
他離開了的三天,在那個人眼裡卻已經離開了三年。
他過去熱衷於發現那個人身上的變化,也時常鼓勵那個人去做出改變,現在,他第一次覺得,其實保持不變也未必有那麼糟糕。
我不過是離開了三天,雨宮清硯想。
“……嘖。”
他走出玄關,重重地關上了身後的那扇門。
清晨,空氣中凝結著涼意,雨宮清硯沒判斷出現在是幾月,但冬季大概還未完全過去。
他遠遠看到了停在前方的那輛車,一個熟悉的身影倚靠在車門上,指尖夾著一點模糊的猩紅,那是一支已經燃了一半的香煙。
呼吸時產生的白霧與香煙燃燒時產生的煙霧纏繞在一起,又隨著風逐漸消散。
那個人並沒做多餘的動作,也沒有準備吸煙的意思,隻是靜靜地垂眸看著那支香煙燃儘,一半化為煙塵,一半化為煙灰。
雨宮清硯停住了腳步。
其實他並沒那麼討厭煙味,他討厭的是那種燃燒到最後一並化為塵埃消散的結果,所以連帶著,他也討厭起了點燃的香煙。
迎著晨光,即使下意識地眯起了眼,那個人的身影仍舊看得不太清晰。
雨宮清硯抬手遮了遮光,忽然想起,其實諸伏景光過去也問過他什麼時候會離開。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雖然是同樣的問題,但是過去和現在所蘊含著的未儘之言是截然不同的。
雨宮清硯沉默了許久,終於邁開腳步走了過去。
他又一次想,但是他隻是離開了三天。
他明白這是時間流速的問題,這段分彆在他和諸伏景光眼中是截然不同的,退一步講,他們眼中的這個世界本就是不同的。
但是他從來不會退步,在他眼裡沒有“退一步講”這種可能性。
雨宮清硯為此感到厭煩——這是他第一次對那個人身上發生的改變生出如此真實的厭煩。
“走吧。”
雨宮清硯目不斜視地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在倚靠在另一側車門的人匆忙將煙頭在指尖撚滅的動作中淡淡道:
“陪你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