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門外傳來陸母憤怒的嘶吼聲,陸父似是說了些什麼,卻在門前,他的腳步驟然停下。
顧南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暗色的黑霧彙聚於她的掌心,漆黑的棺材若隱若現,她看著那棺材,眸子暗了暗。
腹中的疼痛越發明顯,顧南挽咬了咬唇,沒讓自己發出一絲聲響,淡淡的血腥味在她的口中蔓延,昏暗的房間內,一切似乎都在被放大,陸母與陸父的聲音越發刺耳,他們的歎息聲似乎透過房門落在她的耳際,她甚至可以隱隱聽到隔壁陸悄悄翻身時,衣物發出的細微聲響。
就連她的嗅覺都似乎變得越發的靈敏起來,那股濃鬱的藥味與血腥味圍繞在她的鼻尖,濃烈的令人想吐。
她的頭腦昏昏沉沉的,那種熟悉而又陌生的暈眩感襲來,顧南挽的眼皮子不受控製地往下耷拉著,顧南挽強迫自己打起精神來,她從櫃子中摸索出簪子,在自己即將暈過去之時,猛地劃破自己的掌心,鮮血四溢,尖銳的刺痛使得她的腦中有片刻的清明。
現在聞鈺仙君與陸母隨時都有可能再度闖入房間……
顧南挽爬起身想呀看看外麵的情況,卻猛地對上了一雙眼睛,隻見陸母亦是站在門口,正向著漆黑的房內看。
顧南挽心中一跳,她忍不住攥緊了手中的簪子。
便聽陸母小聲同陸父道,“這房內怎麼沒點動靜,那臭丫頭是不是沒喝藥?這死丫頭真是不要臉!出去一趟就讓人搞大了肚子,平時教她的東西都喂狗肚子裡去了!”
“這個孽種今天一定不能留!”
陸父聞言瞪了她一眼,示意她收著點,“這事還有誰知曉?”
陸母見狀,隻能退後兩步,也不知聞鈺仙君搞什麼鬼,不讓他們進去,她低聲道,“放心吧,隻有那個老醫修知道,他不會說出去的。”
一牆之隔,顧南挽便死死地看著門外,月光勾勒出他們的身形,模糊地落在房門之上。
顧南挽深吸了口氣,又是一股猛烈的劇痛襲來,她忍不住蜷縮起身子,她死死地咬住嘴唇,疼的幾乎暈厥,額頭上的汗珠順著她的鼻尖滑落,滴在她染血的手背之上,濃鬱的血腥味在口中蔓延。
她死死地捏住手中的那截白骨,心跳越發劇烈,隻覺她半邊身子似是墜入火海,另一邊卻是埋入冰窟。
她取出兩枚靈丹吞入腹中,卻聽房外傳來了陸父恭敬的聲音,“聞鈺仙君,你這是……”
顧南挽呼吸微滯,隻聽一道極輕的腳步聲從院外傳來,那道腳步聲停頓了片刻,“無礙。”
陸父有些詫異地看向聞鈺仙君,隻見他白袍染血,此刻,他的胸口依舊在緩緩地滲出血跡,那傷口再偏離一點,便會直接傷到他的命脈,就連他的麵上,亦染上了殷紅的血跡。
陸父想象不出來,究竟誰能將他傷成這樣。
聞鈺仙君卻隻神色淡淡地看向漆黑的房內,他似是平日裡一般問道,“想好了嗎?”
話落,他便徑直向著房間走來,那腳步聲逐漸逼近,顧南挽心跳越發劇烈,她的腦中急轉,連忙道,“再給我一點時間……師傅”她的聲音略微有些顫抖。
她本以為聞鈺仙君會直接闖進門,卻沒想到那腳步聲竟真的停了下來,堪堪停在了房外。
聞鈺仙君靜靜地看著緊閉的房門,清冷的月光落在他的麵上,幾縷發絲自他的額前垂落,遮住了他英挺的眉眼,他的半張臉落在暗處,明明滅滅間,有種令人心悸的詭異。
陸父站在一旁,看著他的麵色,竟無端地有些心寒。
顧南挽察覺到房外的氣息,她咬了咬牙,忍不住攥緊了掌心,那道氣息宛若巨石一般,死死地壓在她的心間,逼得她幾乎無法喘/息。
手中的白骨散發著陣陣的涼意。
就在顧南挽疼的幾近昏厥之時,一隻冰涼的大手落在了她纖細的腰間,微涼的靈力緩緩地流入了她的腹中。
顧南挽眼睛轉了轉,她微微側首,便見不知何時,一道高大的黑影已立於她的身後,他的一襲黑衣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唯有他額心的金印,在黑暗中散發著淺淺的金芒。
他的模樣與先前有些不同,銀色的長發間沒了那對雪白的毛絨絨的耳朵,眸色清明,沒了那日的肆虐邪氣,卻多了一絲不近人情的冷意。
顧南挽的指尖抓住了他寬鬆的袖子,她忍不住小聲道,“我肚子好疼……”
…………
戚無宴一進房間,一股令人作嘔的苦味撲麵而來,夾雜著濃鬱的血腥味,房內一片漆黑,他的眉頭微蹙。
他目光微轉,便看到了半靠在床邊的顧南挽,隻見她死死地抱著枕頭,雪白的掌心滿是鮮血,連臉頰都染上了點點眼紅的血跡。
房內一片昏暗,他卻可以清晰地看到,她像是個蝦米似的蜷縮著身子,一手死死地捏著手中的白骨,她的眉眼緊閉,眉間微蹙,額間冷汗滴落。
烏黑的發絲被冷汗打濕,濕/漉/漉地黏在她雪白的頰邊,唇角沾著殷紅的血跡,襯得那張小臉越發的白。眉眼間的那點殷紅小痣越發的鮮豔,烏發紅唇交相印襯間,有種驚心動魄的蘼/豔。
她的聲音中帶著掩飾不住的顫/抖。
似是察覺到了什麼,她微微睜開眼睛,那雙水光瀲灩的眸子有些驚慌地看向房外。
房外傳來了陸母毫不客氣的叫罵聲。
戚無宴便悄無聲息地站在暗處,冷眼看著她的驚慌與無措,他的識海中有片刻的空白。
直到她疼的幾近暈厥,戚無宴呼吸微滯,他下意識地出現在了她的身後,那把不盈一握的細腰比起前些日子越發的單薄,裸露在外的胳膊細的有些可憐。
他原本隻打算過來看看,然而在這一刻,一路上的那些念頭被他儘數拋之腦後,微涼的指尖落在她的小腹。
以他的修為,他的子嗣出世時,定會消耗大量的靈力與精力,這顧南挽修為太淺,根本承受不住那等巨/大的損耗。
他能察覺到,這平坦的腹中,正有個與他血脈相同的存在,正瘋狂而貪婪地吸取著她周身的靈力。
顧南挽隻覺身子一輕,便被來人抱了起來,他將她放在床榻之上,掌心貼在她柔軟的小/腹,微涼的靈力湧入她的腹中,她腹中的幼崽似乎也察覺到了父親的氣息,悄悄地給了他一絲微弱的回應。
戚無宴指尖微動,掌心有種說不出的癢。
這種感覺十分奇妙。
他這雙手不知沾了多少血擰斷了多少脖子,卻是第一次像這般,有些笨拙地用來救人。
渾厚的靈力湧入腹中,顧南挽躺在他的懷中,臉色方才好了一些,腹中的疼痛減緩,眉眼舒展,她下意識地抓住了他的指尖,戚無宴的指尖一頓,他眼睫顫了顫,手腳都僵硬了起來,一時不知該放在何處。
他遲疑了片刻,方才將那隻抓住他指尖的小手移開。
然而,在移開那隻手之後,他的心神也並未平靜,識海中反倒是越發混亂。
戚無宴沉默了片刻,直到門外傳來了輕輕的敲門聲,他麵無表情地抬起了頭,隻聽門外傳來了一道清冷的聲音,“挽挽,想好了嗎?”
戚無宴眸色暗了暗,繼續將靈力送入了她的腹中,他神色涼涼地收回了視線,卻在下一瞬,瞳孔微縮,隻見在房間的一側,靜靜地放置著一枚銅鏡,清晰地印出了他們此刻的模樣。
高大的男修衣衫略微有些淩亂,而他懷中的女修亦是發絲散亂,衣衫不整,烏黑的發絲濕/噠/噠地粘在她雪白的頰邊,她眉頭微蹙,死死地咬著紅唇,兩人相擁在榻間,有種說不出的曖昧……
戚無宴身形一僵,一股莫名的躁意湧上心頭,他的喉結滾了滾,那些被他刻意遺忘的記憶再度湧上腦海之中,他忍不住想起那日在山洞中,紅唇落在他頸間時的柔/軟觸/感,他清楚地知曉,手中這把細腰有多麼的柔軟,不堪一握。
鼻尖儘是那熟悉的暗香,戚無宴喉結滾動,他琥珀色的眸子暗了暗,死死地盯著她殷紅的唇角,他的胸膛微微有些起伏,呼吸漸重。
無數的念頭於黑暗中滋生,似是破土的幼苗,一發不可收拾。
戚無宴的指尖有些僵硬,偏偏門外之人得不到回應,再度敲了敲房門,“挽挽。”
修長的身影在房門之上落下了模糊的倒影,顧南挽察覺到門外之人的氣息,她看向門外,方要說話敷衍過去,便察覺到一隻冰涼的大手捂住了她的嘴角。
顧南挽猛地睜大了眼睛,便聽戚無宴涼涼地問道,“他是誰?”他的聲音並未壓低,在這夜色中清晰地傳到了房門之外。
敲門聲瞬間停下,房外瞬間陷入了一片死寂。
顧南挽,“!!!”
她猛地抓住了戚無宴的手,滿腦子都是這個人又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