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他先前見過的陸悄悄,都與她生的不像。
卻無端地令他有些眼熟。
傅羅衣不再多想,他看了眼她的瞳孔,冰涼的指尖落在她的手腕之上,“這毒發作的多嗎?”
顧南挽遲疑了片刻,“隻要不吃毒草那些,就不發作。”除了中毒之時,她幾乎沒有任何的症狀。
“那陸家大小姐也中了這個毒?你們什麼情況?”傅羅衣劃破她的指尖,先前機緣巧合之下,他曾被聞鈺仙君請去為那個陸家小姐解毒,這毒極為稀有,現在卻在這小小的尋歡宗出現了兩例。
隻是比起顧南挽,那個陸悄悄的症狀更重,甚至到了危及性命的地步。
當初他見到那陸悄悄時,她早已奄奄一息,周身的靈力潰散,隻能靠著玄冰床封住經脈維持生機,卻不知道為何,那個陸悄悄竟又活了下來。
顧南挽沉默了片刻,隨即淡淡道,“我是陸家為陸悄悄培養的藥人,我們是親姐妹。”
隨著她的話音落下,房間內瞬間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戚無宴指尖一頓,指尖的木珠發出了些微的聲響。
傅羅衣亦是目光微動,他摸了摸手邊的折扇,神色如常道,“這毒並不是沒法解,隻是麻煩得很,解毒也折騰人,你現在的狀況很穩,我是建議你暫時彆動他,再做其他打算,那需要的藥材也多得很。”
顧南挽聞言捏緊了麵前的被褥,這倒是與先前那老醫修說的沒什麼兩樣,她的目光落在一側的戚無宴身上,隻見他正麵無表情地看著手中的木珠,琥珀色的眸子中晦暗不明,“那我身上的靈力……”
戚無宴似是察覺到她的目光,目光微轉。
傅羅衣收回指尖,隨口道,“沒什麼大礙,幼崽降世需要的靈力太多而已,我等會給你開幾貼補藥便好。”他拿出紙筆隨手提了幾個字,餘光落在戚無宴身上,隻見他正靜靜地看著顧南挽,眉頭微蹙,隨即倒了杯溫茶,有些笨拙地遞到了她的嘴邊。
顧南挽微微低下頭,小口小口地喝著水,隻露出了白皙光潔的額頭。
而後他便似是往常一般,習慣性地轉著手中的木珠,邊麵色嚴肅地聽著她細聲細氣地說著話。
看起來倒像是個人了。
傅羅衣有些詫異,在他聽到戚無宴身邊出現了一個小姑娘之時,他便覺得這天似乎都要塌了一般,很難想象,究竟是什麼樣的姑娘都受得了他這麼個陰晴不定的瘋子。
當初他第一次見到戚無宴之時,他正滿身是血地從死人堆裡走出來,遍地都是高階靈獸與修士的屍首,叢林中儘是濃鬱的血腥味。
連無辜路過的焚天狗都要挨他一拳。
就像個沒有理智,狂性大發的凶/獸。
他當時躲在那茂密的草叢中,險些以為自己也要死在了他的手下,卻沒想到,他隻是麵無表情地自他身側走過,他的麵頰之上染上了血跡,似是地獄中爬出來的厲鬼,額心卻生著一點金印,似佛似魔,有種令人絕望的詭異。
他慶幸自己躲過了一劫。
就在他即將忘卻這件事之時,卻在那忘塵域再度見到了戚無宴,他被那些佛/修恭敬地簇擁著自山間走來,山風卷起了他銀色的長發,他似是那九天上的神祗,高高在上,不可直視。
隻一眼,他的腿便軟了。
他這才知曉,他是忘塵寺的長老之一。
他覺得自己命不久矣,當夜,在他半夢半醒之間,便被一隻冰冷的手掐住了脖子,一道低沉的聲音落在他的耳際,那人說,要麼死,要麼與他簽訂契約,永世不得泄露他的身份。
傅羅衣毫不猶豫地選擇了與他簽訂契約,成了戚無宴腳邊的走狗。
從高高在上地位超凡的神醫,變成了坑蒙拐騙殺人放火,還要每日被冷臉相待的小跑腿的。
這些年,他可以說是戚無宴身邊最大的受害人,見慣了他的陰晴不定喜怒無常與暴戾毒辣,乍一看他這般正常,他還有些不適。
沒想到,像他這樣的人也有今天。
傅羅衣將那藥方丟給了沉四,“去抓點藥來,按上麵的方子來。”
沉四聞言點了點頭,他依依不舍地看了眼兩枚蛋,隨即轉身跳下了酒樓,壯碩的身影迅速地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顧南挽倒是沒注意到他的異常,甚至連戚無宴她都未曾注意到,她隻細細地感受著體內微弱的靈力,有些心疼,傅羅衣見狀站起了身,他拿起放在床邊的兩枚蛋,笑眯眯道,“你先休息,我去看看他們。”
顧南挽點了點頭,她深吸了口氣,便見麵前的房門已緩緩合上。
…………………
戚無宴回到房內,便又麵無表情地坐到窗前,他的目光落在酒樓之下,有些失神,幾縷銀發垂落,遮住了他深邃的眉眼,模糊了他的神色。
傅羅衣試著將那靈力輸入蛋殼內,隨即,他的麵色有些微妙。
“我也看不出是什麼,這蛋和那個顧南挽一樣奇怪。”這蛋殼裡麵似乎有一道無形的禁製,隔絕了外界的一切窺探。
“不過這蛋的確出生的早了點,先前顧姑娘意外突破,那一瞬間爆發的靈力儘數被他們吸取,以至於他們獲得了足夠的靈力,提前出生。”傅羅衣將那兩枚蛋放到了一旁,那蛋殼溫潤光滑,手感極好。
他的目光落在戚無宴的身上,隻見他神色冰冷地看著酒樓之下,傅羅衣的目光閃爍,他話音一轉,故意道,“不過現在嘛,他們的條件也並不樂觀……”
他的話音剛落,便見戚無宴瞳孔一縮,他驀地側首,琥珀色的眸子直勾勾地看向他。
傅羅衣見狀有些頭疼地捏了捏眉心,神色糾結,他遲疑了片刻,方才無奈道,“顧姑娘修為尚淺,身體虛弱,現暫時無法承擔她作為母親的責任,而主人您又不可能紆尊降貴……”
戚無宴麵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眼底閃過一絲不耐,他徑直打斷了傅羅衣的長篇大論,冷聲道,“說人話。”
傅羅衣不著痕跡地勾了勾嘴角,快速道,“幼崽破殼而出需要有人給他們孵蛋,為他們提供大量的靈力與適宜的溫度。”
“綜合看來,現在您就是最合適的人選。”傅羅衣語調迅速流暢得似是早已醞釀了千百遍,他麵色嚴肅地看向戚無宴,神色堅定。
戚無宴,“……”
“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