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戚無宴這輩子,絕不可能做如此不雅狼狽的姿態!
眼見戚無宴麵色微變,那掌櫃的心底一緊,隻覺一股無形的壓迫感襲來,他立刻識相地退到了一邊,屏住呼吸。
卻見戚無宴又將那些玉簡挨個看了一眼,這越看,麵色便越微妙,那周身的氣息便越駭人,就在掌櫃的幾近窒息之時,卻見戚無宴隨手丟了一塊靈石在那桌子之上,拿起幾冊玉簡便又出了門。
他的呼吸陡然一鬆。
他看向門外,便見那道高大的黑色身影已消失在茫茫白雪之中,大雪掩去了他的痕跡。
戚無宴回到客棧之時,正是一日當中最為熱鬨之時,那樓下的說書先生那裡更是人聲鼎沸,他眉飛色舞地坐於那高台之上,口若懸河,隻是他口中的主角已經從那渡劫的聖獸白虎,變成了無故隕落家中的沈父沈母二人。
昨夜沈父沈母方才當著一群下人的麵詭異隕落,今日,那沈家便已被一堆家族瓜分蠶食,往日鼎盛的沈家,一夕之間,便再也不複存在。
唯有那幾個宗門試圖找出殺了沈父之人,然而卻是一無所獲,一時間,各大家族人人自危,恨不得連睡覺都睜著眼睛。
戚無宴穿過人群走向了房間,卻在轉角之時,腳步微頓,隻見他走時闔上的房門已被打開,他的麵色不變,透過門間的間隙,可以模糊地看到一道纖細的身影坐於床前。
那小姑娘長發散落,隻露出了一點雪白的側臉,她穿著一襲素衣,動作輕輕地摸了摸那兩枚蛋,露在外的手腕細得可憐。
沉四站在一旁,激動地搓著大手,雙眼放光地看著那兩枚蛋,目露渴望。
戚無宴眸色幽深地看著房內的景象,微微蹙起了眉頭。
顧南挽醒來之後,便再沒見過兩枚蛋,她便央著沉四帶她來瞧瞧,她深吸了口氣,心底還有些茫然,他們來的太過突然,她亦是同樣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與沉四的滿心期待不同,她對這兩枚蛋的感情也有些複雜,說愛,她覺得也沒有多愛,畢竟當初她知曉她懷孕之時,第一反應便是這孩子不能留。
她自己的心智尚不成熟。
可說沒感情,在看到他們時,她也會忍不住有些失神,甚至於有些擔心他們以後會怎麼樣,她自己都自身難保,而戚無宴,她都不知他會將他們教成什麼模樣……
“希望你們以後能快快樂樂的。”
彆像她一樣,整日愁眉苦臉擔驚受怕的。
話落,她便察覺到那蛋上傳來隱隱的吸力,顧南挽抿了抿唇,她忙抽回指尖,微微站起身,有些無奈道,“我可沒靈力讓你們吸了!放過我吧。”她的話音未落,便察覺到一道高大的身影自門外走來,他的身上還帶著未散的寒意,顧南挽微微抬首,便對上了一雙琥珀色的眸子。
戚無宴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隨即,似是察覺到自己身上還帶著寒意,便又退後了幾步,他退去身上的長袍,扔到了一旁。
顧南挽紅唇動了動,她摸了摸自己垂落的發絲,眼睫微垂,“你回來了?”
戚無宴遲疑了片刻,低低地應了聲。
戚無宴拿起那兩枚蛋,緩緩地將靈力輸入其中,顧南挽見狀小聲道,“那你先忙,我先走了。”
戚無宴聞言眉頭微蹙,他的目光落在顧南挽的背影之上,便見她已毫不猶豫地走出了房間。
似是沒有一絲的留戀。
她就像是一團飄渺霧氣一般,隨時都有可能隨風而去,似是不會為任何人有一絲的停留。
沉四見狀,亦是連忙追了上去,“等等我,你今日想吃什麼,我給你做!”
哪怕戚無宴再遲鈍,他也能察覺到。
她在躲著他。
房內再度陷入一片安靜之中,戚無宴看著掌心的兩枚蛋,他皺了皺眉頭,眸色沉沉,須臾,微弱的金色霧氣於房內緩緩蔓延。
………………
傅羅衣白日裡給顧南挽診完脈之後,便匆匆趕往了城內的各大藥鋪,她身上的奇毒極為複雜,他也不敢說肯定能治。
不過她的體質似乎有些特殊之處,結合她先前所說的話,他便決定先給她上點藥試試看看效果,又在回來之時,去買了些靈草,準備回來熬鍋藥汁給兩枚蛋仔泡泡澡洗洗塵,給他們也補補。
這現在的修仙界啊可卷了,那些蛋仔幾乎在殼裡便要開始努力,不能落後於彆的崽!
他忙了大半日,方才備好近日要用的靈草藥材,匆匆趕回了客棧,他將那些靈草甩給了沉四,便又哐哐哐去砸戚無宴的門。
隻聽房內一片寂靜。
隨即,那緊閉的房門微微開了條縫,傅羅衣連忙跑了進去,房內一片漆黑,連油燈都未點上,若非還有輕微的呼吸傳來,他險些以為房內沒人呢。
傅羅衣隨手將那油燈點上,他吹了吹手中的火石,“我在想要不要何時去那陸家看看,拿陸家大小姐練練手,到時候你可記得去救我……”
他的話音未落,待看清床上的生物之後,卻是瞬間瞪大了眼睛,嘴巴大張。
傅羅衣瞬間懵了,他以前也曾想過許多次,戚無宴這個瘋狗的原型本體是什麼生物,他懷疑過冷心冷血的蛇,壞心眼的狼,甚至是心思歹毒的凶獸例如饕餮窮奇一類,他都考慮過。
卻從未想過,會是一個這樣的生物。
隻見一隻不過臉盆大小的,雪白的,毛絨絨的小貓似的一團,背對著他趴在灰色的被褥中,長長的尾巴落在床邊,悄悄地卷上了一旁的床柱。
那尾巴通體雪白,隻在尾端有著一點黑色的痕跡。
他的背上生著一對巴掌大的翅膀,此刻,那對雪白的翅膀正緩緩地撲朔著。
他伸著短短的爪子將那白蛋扒拉到柔軟的肚皮底下,又用尾巴吃力將另一枚金蛋扒拉到下巴底下,隨即,微微蜷縮起了身子。
須臾,那白虎微微轉過了頭,一雙琥珀色的眸子冷冷地看向他,他這才看到,他的額心還有著一塊金色的寶石,於暗處閃著奪目的光芒。
傅羅衣,“……”
那小白虎張了張嘴,一臉高傲卻又滿是疲憊,卻是口吐人言,冷聲道,“這樣會不會壓碎他們?”
話落,他尾巴動了動,有些吃力地將下巴放到了金蛋之上,一對圓耳亦是無力地耷拉下來。
傅羅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