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那長刀□□扔入海中,一隻海怪瞬間門躍出海麵,叼著那長刀遊向遠處。
顧南挽垂下了眼睫,似是早有預料,她早就猜到了引玉是海族,卻沒想到,他竟是消失已久的鮫人一族。
引玉微微俯身,發絲略過她的麵頰,卻是忽的問道,“你相信前世今生嗎?”
顧南挽的目光在他的麵上停留了片刻,哪怕是這般凶險的情況下,那雙碧色的眸子依舊含著淺淺的笑意,他似是永遠都沒有煩惱。
顧南挽有些艱難地動了動嘴角,她小聲道,“大概有吧。”畢竟,她本來也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前世今生,應當也是有的。
話音未落,她卻是忍不住吐出了一大口血,她能察覺到,若是任這奇毒繼續發作,她可能活不過七日。
引玉的目光落在她殷紅的唇上,他看向周圍一望無際的大海,眸底閃過一絲不舍,漂亮的魚尾略過水麵,冰冷的指尖劃過顧南挽的心口,那裡正緩緩地跳動著,微弱,卻又格外的堅強。
“那你下輩子,可一定要等我。”
悅耳的聲音伴隨著海風,緩緩地落在了她的耳際,顧南挽有片刻的茫然,她掀起眼皮有些無措地看向引玉。
卻察覺到眼前一黑,冰涼的大手落在了她的眼前,冰冷柔軟的唇卻是悄然落在了她的指尖。
他像是親吻著神明的指尖,神色虔誠而又專注。
一道無形的力量緩緩地落在了顧南挽的周身,她推開引玉的手,不可置信地看向了引玉,隻見他的身形逐漸變的透明,漂亮的魚尾亦是漸漸失去了光澤。
是鮫人一族的鎖靈術。
他在用他的命,換她的命……
“引玉!”顧南挽看著他逐漸蒼白的麵色,眼睫顫了顫,“為什麼要救我!你住手!”
金喚的目標是她,他明明可以自己逃跑的!
顧南挽死死地抓住引玉冰涼的指尖,隻見他漂亮的臉上依舊帶著那的笑意,碧色的眸子微微有些失神地看向夜空,那裡一片漆黑,無端地有些沉悶。
漂亮的銀色魚尾垂在礁石之下,顧南挽有些絕望地捂住他尾巴的傷口,殷紅的血自她的指尖溢出,他周身的氣息漸漸地衰敗,生機迅速流失,她有些焦急道,“引玉你彆死,我求求你……我求你彆死”
引玉有些不舍地抓住了她的指尖,碧色的眸子靜靜地看向她的眼睛,他神色溫柔,“你是鳳凰……翱翔九天,最漂亮的小鳳凰,你不可以死。”
引玉也有些不解,他為何要救她,明明隻是那般短暫的相處,他便願意跨越山海找她那麼久,甚至,連命都可以不要了。
眼見他周身的氣息越發的衰敗,顧南挽忍不住加大了音量,她的胸口劇烈地起伏著,“引玉,你快停下!”
“你死了,那些大鵬雕來了,依舊會殺了我!”
顧南挽有些焦急地推開了他的手,瞳孔一縮,卻察覺到方才減輕的痛此刻卻越發劇烈,她連忙後退了一步,她的腦中一片空白,她痛苦地蜷縮成了一團,劇烈的疼痛逼的她幾近窒息。
她有些痛苦地捂住了胸口,指尖卻碰到了一截冰涼的白骨,顧南挽有片刻的失神,她死死地捏住那截白骨,心底卻生出了一絲希望。
戚無宴說過,不論她在何處,他一定會找到她。
遠處傳來金喚的狂笑聲,他看著坐在礁石之上的顧南挽與麵色蒼白,渾身是血的引玉,眼底出現了一絲狂喜,“你怎麼不逃了,你逃啊,看誰這次還能救你!”
他的麵色有些猙獰,“放心吧,我會送你和這條魚一起去死!”
顧南挽看著那迅速逼近的金喚一行人,她垂下眼睫,死死地握住了掛在脖子上的那枚散發著寒意,如玉的白骨,指節隱隱泛白。
………………
幾隻老鳳凰焦急地飛在海岸上方,他們幾乎將那大海都給翻了一遍,急的嘴上都冒了幾個泡,金鳳忍不住扯了扯頭發,“方才明明就是在這裡消失的!怎麼就找不到人了呢!要是讓我找到他,我非要將那個孫子剝皮扒骨,讓他生不如死!”
傅羅衣亦是累的半死,腳丫子都被那海水給泡爛了一半,他有些狼狽地躺在了岸邊,卻見那海底忽的爆發出一道刺目的金光,隻見那蒼茫大海瞬間門倒流。
一道高大的黑色身影麵無表情地自大海中走來,他的身後是滔天的巨浪,海風呼嘯,狂風卷起了他的銀發與黑袍,獵獵作響。
四處都沒有顧南挽的蹤跡。
戚無宴麵無表情地低下頭,銀色的長發隨著海風飄散,琥珀色的眸子涼涼地看向腳下暗色的大海,額心的一點金印於月色下散發著淺淺的寒芒。
不知何時,那點金印似是已被黑暗侵襲,沒了往日的神性,反倒多了一絲壓抑的邪氣,無端地令人心悸。
傅羅衣看著有些失魂落魄的戚無宴,忍不住呼吸微滯,“還沒找到顧南挽嗎?”
正當他說話之際,卻見黑鳳拿著一枚魂牌,匆匆地自遠處飛來,一向穩重的老鳳凰此刻卻是雙眸赤紅,“挽挽出事了!”
那群老鳳凰聞言麵色一變,他們連忙飛身上前,卻見一道黑影已更快地逼近,黑鳳前兩日方才為顧南挽刻製了魂牌,卻沒想到,方才屬於顧南挽的那道魂牌,瘋狂地閃爍了起來,其上隱隱有絲絲縷縷的鮮血溢出。
“顧南挽身上的毒發了?那些人催動了她身上的毒!”傅羅衣眉頭緊皺,隻見那血絲發黑,這樣下去,哪怕那群人不殺顧南挽,她也撐不了幾日。
戚無宴瞳孔一縮,琥珀色的眸子死死地看向那魂牌,落在袖中的手死死地攥緊,他的呼吸微滯,一股從未有過的慌亂湧上他的心間門。
他的眼睫顫了顫,有些無措地搶過那枚魂牌,手背青筋凸起,驀地,他卻是化作一道流光,再度落入了大海之中。
傅羅衣見狀連忙喊道,“戚無宴!”卻見他已消失在了他的麵前,傅羅衣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這下遭了……
戚無宴迅速地遊走於海底,琥珀色的眸底爬上了一抹血色,她不可以死,她憑什麼死……
他不許她死。
一股焦躁湧上他的心間門,就在他即將失去理智之時,隻聽一道低低的,有些委屈的,帶著絲顫抖的聲音,透過遙遠的虛空,緩緩地落在了他的耳際。
“戚無宴,你怎麼還不來……”
………………
金喚飛在半空中,隻見一道透明的光球自他的掌心浮現,他看著坐在礁石之上一動不動的顧南挽,忍不住勾了勾嘴角,他將那光球拋向了顧南挽,便要直接抓她離開。
卻見那光球在半路像是碰到了什麼一般,忽的一聲脆響,瞬間門炸裂。
金喚的表情一僵,他神色有些茫然地看向身前,隻覺周圍的空氣瞬間門凝固,他似是被什麼凶獸盯上了一般,背後無端地有些發寒。
其餘幾人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心底忍不住生出了一絲退意,“我們還是先走吧,這個女人有點不對勁!”
金喚聞言立刻暴喝道,“不行!我今天一定要抓住她!”
他等了這一刻那麼久,怎麼可能隨便放棄?!
往日的仇恨湧上心間門,滿心的憤怒幾乎逼的他失去理智,他陰測測地看了顧南挽一眼,冷聲嗬斥道,“怕什麼,這裡有仙尊布下的靈陣,他準備了那麼久,彆說那些鳳凰,就是他們長老來了也彆想找到我們!”
“動手!”
這次他不論如何一定要抓住顧南挽!
其餘幾個修士對視了一眼,想到若是失敗的下場,他們咬了咬牙,而後徑直衝向了坐在礁石之上的顧南挽。
隻見絲絲縷縷漆黑的黑霧自她的腳下蔓延,那黑霧幾乎與周圍的夜色融為一體,周圍的虛空蔓起無數蛛網般的紋路,天空似是都要坍塌了一般,海浪翻湧,狂風大作,原本明亮的星空此刻卻是一片黯淡。
那詭異的黑霧越發的濃鬱,親昵地繚繞於顧南挽的周身,他們似是墜入了無儘的深淵,幾人的麵色大變,隻覺一股恐怖的威壓瞬間門蔓延至整片空間門,逼的他們幾乎喘不過氣來,其中一人更是受不住那威壓,哇地一聲吐出一大口血來。
金喚後背的汗毛倒豎,他看著那片詭異的黑色濃霧,隻覺心底忍不住發寒。
須臾,他猛地瞪大了眼睛,他身形僵硬地抬起頭,便看到了那黑霧中有著一雙琥珀色的眸子。
似是沉睡於深淵的凶獸,隨著顧南挽的呼喚於暗處緩緩蘇醒。
不知何時,他上方的虛空已爬上了無數蛛網般的紋路,絲絲縷縷的陽光透過裂縫灑落在暗色的海麵之上,原本躲在暗處窺視的海獸似是察覺到恐怖的威壓,他們忍不住四散而去,眼底爬上了一絲畏懼,海浪翻湧,風雲變色。
金喚麵色變了又變,他後知後覺地察覺到了一絲危險,他抬起頭,便見仙尊布下的靈陣寸寸碎裂,大片的黑霧幾乎遮住了整片天空,他的心底生出了一絲不妙的預感,隻見那濃鬱的黑霧卻是化作一道高大的黑衣男修,靜靜地立於顧南挽身後。
那男修銀發披落,琥珀色的眸子居高臨下地看向他們,額心明亮的金印不知何時,卻是覆上了一層詭異的暗色,為他平添了幾分邪氣。
他隻靜靜地立於此處,都令人無端地有些心悸。
須臾,戚無宴微微垂眸,琥珀色的眸子看向了坐在礁石之上的顧南挽,隻見周圍儘是鮮血,紅衣濕噠噠地黏在她纖細的身上,一張小臉失去了血色,唯獨雪白的頰邊還殘留著點點殷紅的血跡,似是白玉染血,格外的觸目驚心。
她死死地捏著那枚白骨,漂亮的小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眼尾卻泛著紅,長長的睫毛還凝著未落的水珠。
像是隻被人拋棄的幼崽,看起來說不出的狼狽可憐。
而她另一隻手,則死死地拽著那條礙眼的魚。
落在袖中的手微微縮緊,他隻覺得心間門一片酸澀,似是被一隻手死死地攥緊了心臟,一股從未有過的情緒湧上他的心間門,令得他忍不住有些煩躁。
他不想看到她這般可憐模樣。
戚無宴掀起眼皮,神色冰涼地看向對麵幾人,琥珀色的眸底染上了一絲暴戾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