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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中心六院。
“我說阿止,”腫瘤科副主任醫師施重快步跟在好友的後麵,“老爺子的體檢報告我送到老宅就好了,怎麼還勞煩你親自跑一趟?”
“這邊離公司近,我順便就取了。”男人沒有抬頭,注意力始終都在手中的報告單上。
他是直接從公司過來的,即便已經是深夜了,身上的西裝仍舊一絲不苟,仿佛隨時都能夠出席公司年會般的嚴肅正式。
施重知道他想更早地知道爺爺的身體狀況,好能夠安下心來。
他這個好友,他最清楚是什麼樣的脾氣秉性。
“我已經好久好久都沒有見到Leini和Harvey了,”一提到這個,施重就滿臉幽怨,“你就不能給我一次回宮家老宅看看他們的機會?”
上次陳姨給他打電話的時候還說,Leini和Harvey有寶寶了,算著日期,現在應該都出生一個多月了!都怪宮止!
“你根本不明白,看不到剛出生的小伯對我來說是多麼沉重的傷害。”
正當施重還在嘟嘟囔囔地抱怨宮止不讓自己回老宅看小狗崽兒的時候,他突然發現大步走在前麵、從來都不等自己的好友居然停住了腳步。
哈,終
於良心發現了,
想要做個人了?
“我告訴你,
沒有用,我已經錯過小伯的成長了,這件事你根本彌補不了我……”施重說著說著,突然發現好友停住腳步,並不是因為自己說的話。
“誒?阿止,那位是不是你家的小溫先生啊?”
宮止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
清瘦漂亮的青年正披著他的西裝外套,孤零零地瑟縮在急診大廳輸液區的冰冷座椅上,因輸液而露在外麵的纖細手腕,正泛著病態的青白。
“他睡著了。”施重是宮老爺子帶大的,自然是對這位長輩充滿了信任。
溫竹森既然能在宮家老宅通過老爺子的考驗,也就意味著他這個人並不像傳聞中所形容的那樣惡劣。
至少……都是有隱情的。
宮止的人生太苦了,不怪老爺子想要尋找一個跟他八字相合的人拉他一把,施重又何嘗不是這樣期望的,隻盼著宮止能有美滿家庭的那麼一天,這樣的話,二叔他們在另一個世界也能安心了。
眼前這個溫竹森,也許真的是能夠改變宮止命運的人。
想到這裡,施重便往火上澆了點油。
“唉,”他故意長長地歎了口氣,做出一副憂愁狀,“打針的時候要是睡著了,很容易因為沒注意而回血的。”
餘光瞄到宮止看檢查報告的動作明顯一頓,施重繼續說道:“我今天值班,你可以把他抱到我宿舍床上去……”
宮止打斷他,翻了一頁報告:“沒必要。”
說完,繼續抬腿向前走去。
“他那麼瘦,很有可能貧血的,要是回血的話……嘖~”
施重今晚沒什麼事,索性雙手插著白大褂的兜,看似步伐散漫、實則極具目的性地朝溫竹森所在的角落走去。
宮止正在看爺爺的檢查報告,隻偶爾用餘光留意著施重的身影,還當他會帶著自己回到他的辦公室。
直到前麵的人停下腳步,宮止才意識到自己站在哪裡。
“阿止,他披著的是不是你的西裝外套啊?”
“他這麼把你放心上啊,就連來醫院看病都要帶著你的衣服。”
“要不你就聽我的,把他抱到我宿舍裡休息一會兒吧。”
回應施重的,是宮止一如既往的淡漠凝視。
見此情景,施重使勁兒地“嘁”了一聲:“合法夫夫,抱一下都不敢,你該不會是怕自己喜歡上他吧?”
他當然是故意的。
施重知道自己這個好友打小就心思縝密,城府頗深,而且無論是頭腦還是外形,都是他們圈子裡數一數二的,但同時,宮止也是有弱點的——
這小子常常識彆不出激將法。
宮止看了他一眼,修長的桃花眼中充滿了對施重這話的輕嗤之意:“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嗎?”
說完,整理好手中的檢查報告,邁開長腿就準備大步離去。
“可是你的表現看上去……嗯……給我的感覺就是,”施重攤了攤手,又下了一劑猛藥,“你不敢靠近、不敢接觸他,像是很擔心……自己會喜歡上他似的。”
三。
二。
一。
果然,聽到施重的話,宮止腳步一頓,轉身毫不猶豫地大步走到溫竹森所在的座位旁,俯下身——
一把將睡得正熟的青年打橫著抱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