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輕的笑聲帶著輕蔑和不屑,卻讓整個廟內都安靜下來。
坐在地上的簡真幾乎在瞬間就知道是誰了,原本他隻想著找羽或者仙尊過來,這些人或許還能留下來一命,想不到最後居然還是聯係到了魔神。
刀疤臉和他的小弟顯然並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小弟說:“老大!他好像不信咱們!”
刀疤臉在小弟們的麵前哪裡丟的起這個臉,當即怒聲道:“你要是不給這個錢,你娘子和孩子我可保不住會怎麼樣!”
便說還惡狠狠的瞪了牆角的簡真一眼。
小草:“……”
為什麼瞪它呀。
誰不理你你找誰去呀!
卷軸在空中燃燒,仿佛承受了巨大痛苦,負責給卷軸輸送魔力的手下臉色已經有些蒼白。
就在氣氛極其僵持時。
夜繼聲才終於淡聲道:“讓他跟我說話。”
刀疤臉的性格為人張狂,而魔神的話毫不客氣,按照道理來說他應該是惱怒的,可常年居於上位者的人發的話,即便不刻意也自帶威嚴令人不自覺的想要服從。
於是簡真就看到刀疤臉真的帶著卷軸從空中過來了。
卷軸稍微落了一些下來。
簡真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才才聽到慵懶卻又威儀的聲音落下:“娘子?”
明明是世間繾綣的稱呼,可是從那位的嘴裡說出來,就仿佛裹上了一層森森的涼氣和挪揄。
小草:“……”
忽然就有了不祥的預感。
但是刀疤臉那凶巴巴的模樣站在麵前,識時務者為俊草,忍一時風平浪靜。
簡真他白皙的小臉染上了幾分泥灰,烏黑的眸子眨了眨,聲音輕輕的,弱弱的喊了聲:“相……相公。”
空氣仿佛在瞬間沉默了。
有些稱呼隻要敢豁出去說出口後,就順嘴了。
簡真深呼吸一口氣,眼淚汪汪的開口說:“相公你快點過來救救我和孩子,剛剛那個大哥說如果你不來的話,就要把我賣啦!”
刀疤臉激動道:“誰要他過來了,讓他把錢送來就行!”
卷軸在空中燃燒著。
對麵忽然悄無聲息,寂靜的讓人有些害怕。
刀疤臉也發現了這一點,他有些氣惱的對著卷軸說:“怎麼沒聲音了?”
卷軸卻驟然在空中燃燒銷毀化為了一道煙霧消失的無邊無際,旁邊負責為卷軸傳輸魔力的小弟竟是硬生生的吐出一口血來,整個人都蒼白入紙。
手下驚呼道:“老二,你怎麼了?”
刀疤臉看到這一幕隻以為自己被耍了,怒極拔劍對簡真道:“你是不是玩老子呢!”
簡真無辜又老實的說:“沒有,我應該是真的懷有身孕了。”
仙尊應該不會拿這樣的事情騙他的。
刀疤臉如今損兵折將,自然是惱羞極了,破口大罵
:“那你那個相公怎麼這麼不關心你,難不成你們吵架就是因為你懷的是什麼野種,所以他才不會來了吧!”
簡真說:“他會來的。”
刀疤臉嗤笑一聲道:“你說什麼,你……”
“轟!”
巨大的聲響從廟外傳來,守在外麵的守衛們發出有些淒厲的慘叫聲,風從外麵呼嘯進來卷著雨珠,廟內所有的東西劈裡啪啦的坍塌,風霜如刀削般劃過人臉落下一道道的血口,卻單單掠過了坐在地上穿著素色衣袍的少年,鋪天蓋地的威壓砸下來,讓人幾乎動彈不得。
刀疤臉強撐著轉過身去,就看到了讓他畢生難忘的一幕。
空中無數的殘壁斷瓦掀起,大雨傾盆落下,站在小路中央的玄衣男人衣袍隨風動,周身卻沒有一處沾染了泥灰,墨發輕揚,皮膚森白,俊美的臉上一雙紅眸令人望之膽寒,他嘴角勾起笑,但目光卻如同俯瞰螻蟻般輕蔑。
一步步的走過來。
所有的雨水仿佛自動的繞過他。
隻有那腳步聲清晰的響起,如同索命閻羅的鼓點。
刀疤臉的唇顫抖,哆哆嗦嗦道:“魔……魔……”
夜繼聲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慵懶的聲音落下來:“你剛剛,在罵誰?”
隻一眼。
刀疤臉便噗通一聲跪下來,腿軟的沒有力氣站在原地,他慌張的求饒道:“魔神大人饒命啊,是小的有眼無珠不知道卷軸的對象是您啊!?”
夜繼聲冷笑一聲,目光掃了一眼身後的青年,淡淡道:“剛剛本尊聽聞,你要將我的妻兒賣了?”
刀疤臉此刻恨不得咬掉舌頭,慌張道:“我怎麼敢啊,都是誤會,都是誤會……”
他的話音剛落下。
不遠處廟內一個試圖逃命的手下發出有些淒慘的嚎叫聲,頃刻間便被魂火燃燒全身,化為灰燼被雨水吹刷掉。
刀疤臉看呆了,巨大的恐慌席卷來,他不管不顧的求饒道:“魔神大人,我們都是妖族的子民,如今妖族大會您被受邀前來,您要是在這裡大開殺戒把我們全殺了,勢必會引起世人的恐慌……”
“是嗎。”
涼薄的聲音響起。
刀疤臉抬頭看向魔神,那個世間所有人畏懼和恐慌的源頭,一身的玄衣猶如融入黑夜的墨,紅色的眸子如同地獄血色的暗光。
夜繼聲勾唇笑了笑,那笑容極其淺,輕蔑又空落:“那又如何?”
“世人的想法。”
有魂火從刀疤臉的身上起,摻雜在風雨中。
夜繼聲垂眸看著他化為血水被焚燒乾淨,淡淡道:“與我何乾。”
在即將消亡的那瞬間,刀疤臉扭曲的詛咒道:“夜繼聲你這個魔鬼!你這麼殘暴不仁,你居然有妻兒,你不得好死,你一輩子都得不到……”
他詛咒的話未說完便消散於空中。
夜繼聲絲毫不在意,麵色淡然,看向後麵坐在柱子下麵的簡真。
卻發現簡真白
皙的臉上眉頭皺著,看著刀疤臉消失的地方,小臉上是從未有過的凝重。
夜繼聲挑了挑眉道:“嚇傻了?”
簡真輕輕的搖了搖頭,它又不是那麼沒見過世麵的小草了,以前在夜繼聲的幻境裡它見過更血腥的場麵呢,更何況這群人一直想殺他,草不要麵子的嗎,他怎麼會這樣就嚇傻呀!
夜繼聲眯了眯眼:那是因為什麼?▋”
簡真抿了抿唇,輕聲道:“因為他詛咒你了。”
夜繼聲冷笑出聲:“世上恨本尊的人多了,在意這些做什麼。”
簡真看他不屑的眉眼,極其的小聲的嘟囔了一句:“我在意啊……”
夜繼聲的笑慢慢的淡下去。
風雨蕭條的廟中,高大英俊的男人居高臨下的看著他,玄色渡著金的衣袍隨風飄搖,他的目光沉如那濃墨化不開的夜。
簡真身上的禁錮符咒裂開,瞬間獲得自由。
夜繼聲道:“幾個月了?”
簡真愣了愣,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後知後覺摸了摸小腹,乖巧說:“二個多月了好像。”
夜繼聲伸手將人拉起來。
簡真的肩上就多了一件披風,寬大的披風帶著熟悉的夜繼聲的氣息將人包裹其中,仿佛將外界的一切風雨都隔絕在外。
夜繼聲道:“回去。”
簡真側目看他,即便站在一片廢墟中,夜繼聲也依舊高貴醒目,仿佛任何事情,任何地方都不會有狼狽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