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真看向後麵的女人。
婦人笑了笑道:“先生就收下吧,我們的一點小小心意而已,這花燈是我們鎮子上的習俗,收下花燈的人啊,就是得了我們的祝福啦,一輩子順風順水呢!”
簡真禮貌道:“那便多謝了。”
將花燈接了過來。
簡真笑了笑,他對小男孩道:“這可是你阿爹和娘親給你做的,你也舍得給我?”
小男孩回眸看了一眼自己的爹娘。
夫婦兩個人站在院子內鼓勵的看了眼孩子,小男孩一臉的機靈樣,他笑著說:“舍得!大不了我再讓阿爹給我再做一個就是。”
眾人聽了孩子的童言童語都笑了。
晚間的花燈節開始。
簡真將花燈拿著,兩個人一起出門的時候,一陣風吹拂過來,花燈上的紙卻被吹的來回輕搖,竟是有些鬆動了。
“這個燈好像壞了。”簡真低頭看了一眼說:“要不我們給放回去吧?”
夜繼聲卻伸手將燈接了過來,他道:“修一修就會好。”
簡真看他接過燈後的神情有些嚴峻,便溫聲開口道:“應該是紙的質量不好,這裡沒有替換的工具,先彆忙活啦。”
夜繼聲道:“要修好的。”
簡真疑惑:“你很喜歡這盞花燈嗎?”
夜繼聲的麵色沉靜,他看著手中的燈道:“這是祝福我們感情和美,長長久久的燈,不能壞了。”
簡真愣了愣。
這世上有些事情是不能強求的,大部分的人若是遇到了,也許會隨遇而安,而夜繼聲卻總是那般的認真,有人信命,而他不信命。
簡真輕輕的笑了笑說:“那我們一起去街上看看有沒有宣紙可以替換的。”
夜繼聲點了點頭。
街上人來人往格外的熱鬨,花燈節有各色明亮的燈,簡真和夜繼聲穿梭其中,正巧路過一個攤上有賣花燈宣紙
的。
攤主說:“二位可以挑一挑啊,咱們這些都是最好的燈油紙,可以自己作畫,也可以挑選成品!”
簡真看著畫紙,他對夜繼聲道:“我想自己畫,你覺得呢?”
夜繼聲道:“正有此意。”
攤主小二便主動的將畫紙遞給兩個人,甚至還熱情的提供了筆墨。
簡真在燈油紙上猶豫了片刻,最後淺淺的用筆墨勾勒出了火焰的模樣,在他的心中,夜繼聲便是這般明豔如火的人,有旺盛的生命力,能夠燒儘這世間一切的不平和不義,也在他的心中永恒不滅。
當畫筆落下後。
夜繼聲伸手將筆墨接了過去,在燈紙的最中心,他用筆墨寥寥幾筆便勾勒出一顆璀璨明亮的明珠,周圍的火焰溫柔的圍繞著明珠,仿佛明珠便是它的全世界。
簡真笑了出來:“這是四麵楚歌。”
夜繼聲道:“不,因為我想永遠待在你身邊。”
簡真調侃的笑容淡了淡,他垂眸看著油紙上的畫卷,拿起來後溫聲說:“我們把它貼上吧?”
夜繼聲點了點頭。
站在街上的人流中,簡真和夜繼聲一起給花燈貼上了新的油紙,重新點亮的燈在微風下輕輕的搖曳著格外的生動,夜繼聲幫他執燈,簡真看著花燈在夜色亮起,夜空寂靜又安逸,有一瞬間,這樣平凡的幸福讓他有些沉迷。
回婦人家的路上。
簡真還拎著一些其他的零食瓜果:“一會兒那孩子看到了肯定很開心。”
夜繼聲道:“算是我們借宿他們房子的回禮。”
簡真點了點頭,他輕輕的哼著歌走在夜繼聲的旁邊,剛準備說話,動作卻頓住了,笑意從他的眼底慢慢的褪去,目光望著遠處的院子慢慢的變涼。
夜繼聲側目看了過去,就看到了站在院外的浮長歡,他一身的雪衣在夜色下格外的清晰,而在幾步之遙的院子裡,燈火通明,傳來了婦人一家溫馨的話語聲,他們正在過新年夜,小男孩想吃東西,被婦人教育要等客人們回來了一起吃。
風吹拂過夜空。
簡真輕輕的開口道:“師兄。”
浮長歡的眉眼清冷,他看著簡真的目光也平靜,啟唇道:“玩的開心嗎?”
一語雙關。
夜繼聲眸更冷,夜風下,兩個男人對視,氣勢更是絲毫不輸。
簡真他邁步上前,將手裡的瓜果和零食放在男孩的院門口,輕聲說:“這些事情和他們一家無關,也不該牽扯到這些百姓,我們換個地方說話吧。”
如果把災禍帶給這個小村子的話,他一輩子也不會原諒自己。
浮長歡點了點頭。
夜繼聲也邁步向前走去,三個人移步到距離小鎮子有些距離的後山,幾乎剛一停下腳步,簡真就看到了刀光劍影從眼前劃過,赤熱的魂火在雪魄般的靈氣激蕩在一起,甚至看不到兩個人的動作,隻能感到巨大的靈氣波在身邊晃蕩出。
浮長歡是化神期而夜
繼聲隻是金丹期,卻居然一時半會沒有落在下風,
簡真隻看到浮長歡拔出了師祖親傳的劍,而夜繼聲的背後懸空時,心臟仿佛都要停了,他快步上前,手中的花燈砸落在地,著急的拔出了自己的劍來,迎身上前:“彆打了!”
“哐當!”
在與浮長歡的劍相擊的一刻,巨大的震感讓他的手臂發麻,自己的劍也折斷成兩截落下。
夜繼聲在瞬間將簡真護在身後。
簡真看到了夜繼聲那雙殷紅的眼眸和周身令人生畏懼的肅殺氣。
浮長歡收回劍,看著他道:“過來。”
簡真的心一緊,猶豫了片刻,到底還是彆開了目光。
浮長歡道:“身為仙族弟子私自擅離比賽場地,破壞了靈山的律法,現在立刻隨我回去。”
夜繼聲站在原地寸步未動,他的紅眸看著浮長歡,很平靜,沒有任何的恐懼:“若是不呢。”
浮長歡明顯氣息更冷了,他道:“擅離山,死罪。”
夜繼聲道:“你可以試試。”
能夠吞噬一切的魂火在夜色中清晰明亮,兩個男人對持著,無儘的殺氣在彌漫著。
甚至在不遠處也出現了不少仙族弟子的身影,浮長歡並不是一個人來的,還有靈山的幾位長老也在不遠處,這一戰,幾乎沒有任何懸念。
可即便如此。
夜繼聲依舊站在簡真的麵前,將他保護在身後。
大戰就在一觸即發之際。
簡真輕聲道:“師兄,你們彆打了,我跟你回去。”
浮長歡有些意外的看先給他。
“不過我有一個條件。”簡真說:“這次的出逃是我想跑,我想下山玩,他隻是灑掃弟子當然不敢違逆我,現在我想讓他走,還請師兄下令,放夜無聲離開。”
夜繼聲在聽到這句話後驟然看向他,一雙眸中滿是怒意。
浮長歡平靜道:“我可以答應你。”
簡真鬆了一口氣,而夜繼聲卻要邁步向前。
簡真卻拉住了他的手,當夜繼聲與他對視時,隻能看到那雙眼底含著哀求和淚,所有的怒火便在頃刻間消失了。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簡真這樣的表情。
簡真拉著他的手,輕聲說:“聽我說,他們來的人太多了,不止師兄,還有長老他們,我們不是他們的對手,若是被抓回去,就再也沒有任何希望了。”
夜繼聲反駁道:“我怎麼可能丟下你?”
“我是師祖的弟子我不會有事的!”簡真的眼眶泛著紅,他拉著他的手說:“但你不一樣,我不想你死。”
夜繼聲是三界最驕傲的魔神,他骨子裡的倔強注定不會讓他向敵人低頭,那雙眼眸中的紅仿佛燃燒著的火焰,就連四周圍的溫度都在升高一般,隻要看一眼,就能將人逼瘋。
簡真緊緊的握著他的手,輕輕的聲音如同帶著哀求般:“求求你了,走,好不好,我等你來接我。”
夜
繼聲終於道:“你答應我,要等我。”
簡真點了點頭,夜色下,他露出笑容來,明明是如此的絕望,他依舊笑著:“我等你。”
不遠處的浮長歡道:“你們聊完了嗎?”
簡真要邁步向前走向浮長歡時,夜繼聲拉住了他的手,男人抬眸看向浮長歡,語調平靜卻帶著無儘的壓迫感:“若是他回靈山後出了什麼事。”
四周的山風呼嘯而過,帶來無儘的涼意。
夜繼聲的衣袍微揚,他俊美的臉龐帶著邪氣,一字一句道:“我必會燒光你們靈山,踏平仙族。”
這完全屬於宣戰書的威脅。
浮長歡抬眸看著他,目光冰冷道:“你可以試試。”
簡真的心砰砰跳的厲害,生怕又出什麼亂,但是夜繼聲明顯遵守了諾言,轉身離開了,當他的身影消失後,簡真一直懸著的心才落下。
寂靜的月色灑落下來,落在林中。
浮長歡道:“值得嗎?”
簡真一愣,疑惑的看向他。
“一個魔族的弟子,值得你如此?”浮長歡側目看向他說:“不惜背叛靈山。”
簡真心中發苦,他從不曾想有一人會被仙尊這般冷漠的目光看著,隻能忍著痛楚道:“師兄,我沒有背叛靈山,更沒有想過背叛你,相反,我其實是在救靈山,若是我們不與夜繼聲為難,我可以保證他不會對靈山出手。”
以前他沒有底氣說出這句話,可是如今他可以說了。
夜繼聲的愛給了他底氣。
浮長歡看著簡真的目光微微彆過臉,語氣依舊冷漠:“魔族人心狠手辣,你涉世未深,並不了解他們的手段,過於天真。”
簡真有苦難言。
與修無情道的師兄真的說不通啊。
浮長歡轉身道:“現在跟我回去接受懲罰。”
走了幾步身後的人沒有跟上來。
浮長歡心有疑惑,轉身看向身後:“你……”
清冷的月色下,站在原地的少年有些痛苦的呼吸了幾下,終於像是再也忍耐不住的張口吐出了幾口鮮血來,殷紅的血灑落在草坪,血珠在草木枝椏上格外刺目。
浮長歡麵色大變,接住緩緩倒下的人:“這是怎麼了?”
簡真臉色蒼白說不出話來。
浮長歡將他的手腕衣裳拉開,就看到了在月色下隱隱浮現的紅色咒印,他的眸子震動,語氣竟是帶著少有的怒氣和慌張:“你身上怎麼會有天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