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雲遠把試劑放在口袋裡,偏頭看了他一眼:“你這麼相信我嗎?”
“不是相信你,”林悅辰說,“我是相信藍懌。”
藍懌當著路雲遠的麵使用了解除藥劑,為了救路雲遠把他帶到船上,告訴他自己的身份,在路雲遠手裡有藍懌需要的東西後也沒有真的動手。
或許對於彆人來說這種事再正常不過,但對於一個背負著仇恨獨自謀劃了十幾年連自己的命都不怎麼在乎的人來說,做到這一步還挺不容易的。
路雲遠目光閃了一下。
“當然,”林悅辰笑著說,語氣卻有些嚴肅,“你要是真的敢對他做點什麼,我們這船上的人命不要了也會報複你。”
他說完這句話就帶著滿臉不樂意的塔米離開了。
房間陷入一片寂靜中。
路雲遠垂眼看向床上的藍懌,即使在睡夢中那雙眉也在蹙著,並不安穩。眼尾有些紅,受了刺激使用過度的眼睛還在不斷地分泌著淚水,沾濕了長長的眼睫。
隻看一眼就讓人覺得格外心疼。
路雲遠歎口氣,把剛才林悅辰給他的紗布拿出來,走到床邊動作很輕地抬起藍懌的肩膀,讓人靠著軟軟的枕墊,然後動作極為小心地給他的眼睛纏上紗布,最後在後麵係了個漂亮的蝴蝶結。
做完這些後,路雲
遠打開之前從塔米那裡搶回來的終端,先給常安發了幾條消息,然後開始整理一些文檔。
這份文檔是關於沐新歌的,是她死亡時執行的任務記錄。
軍隊裡每一位將士執行的大大小小的任務和出征都會記錄在檔案裡,為了保證信息的安全,一份以數據的形式保存,一份則以紙質版保存,由於紙質版保存不易,因此隻能保留近兩百年的任務記錄。
自從路雲遠有權限查看檔案記錄後,他自己就悄悄查了這些。
但當天電子版的記錄早已被人刪了乾淨,存放紙質版檔案的檔案室因為經曆過一場大火,很多資料都不幸丟失,檔案上標誌著時間年限的標簽也基本都沒了。
被搶救回來的檔案因為有電子版的存在而沒人願意再整理,最後隻隨意地堆放在了一起。
路雲遠每天都會在夜深人靜無人知曉的晚上偷偷前往檔案室,對著一本本已經燒焦的檔案一點點查下去,經曆大概兩個月的時間,終於在這兩百年間殘存的檔案裡找到了當天的記錄,但中間仍有一些殘缺。
沐新歌死亡時路雲遠剛結束針對S級Alpha的特訓沒多久,當時他成功通過的時候沐新歌還來看過他,為了給他慶祝還送了禮物。
路雲遠記得很清楚,當時沐新歌見到他後的第一句話是:“我知道你,你是小懌的朋友對吧。”
朋友嗎……
沐新歌是曆史上第一位S級Alpha,也是路雲遠的上級和前輩,兩人聊天的時候對方給他講了很多S級Alpha需要注意的地方,還問了很多關於藍懌的事情,問他在學校是不是很調皮搗蛋,是不是經常惹老師生氣。
而在談論和藍懌有關的事情時,路雲遠發現,沐新歌的眼睛很亮很亮。
這份檔案路雲遠一直在自己手裡握著沒給彆人看過,他的老師們是這件事的親曆者,不需要檔案也知道發生了什麼。
沒給藍懌看的原因其實很簡單,這上麵記錄的東西其實有點殘忍,他不想讓藍懌再看到這些會令人痛苦難過的東西,隻想讓他過上輕鬆一點的生活。
藍懌的父親藍致彥是被議會在中心廣場全球實時直播斬殺的,母親沐英死因不詳,姐姐沐新歌到現在屍體都沒找到。
十幾年前兩人偶然遇見的那個雨夜裡,藍懌告訴他比起成為A在戰場上拚命,還不如當個O安安穩穩輕輕鬆鬆地在家裡享受人生。
路雲遠確實信了,他的老師們也都信了。
所以之前兩人剛定完婚後,常安說希望藍懌能像現在這樣,開著小酒吧安安穩穩地過下去。
這是他們所有人達成的共識,不希望藍懌再卷入爭端之中,也不希望藍懌摻扯進星海的計劃,無論是複仇還是彆的什麼事,就交給他們來做就好了。
卻無心導致了藍懌自己背負著這樣的仇恨走了十五年。
路雲遠看著麵前這份記錄,藍懌應該也想知道這些內容吧,要不然他也不會選擇來凱瑞特了。
身邊忽然傳來輕微的動靜,路雲遠立刻把注意力放了過去。
藍懌迷迷糊糊地醒過來,麵前的視線似乎被什麼嚴嚴實實地遮擋住,周圍漆黑一片,他控製不住地伸手想把擋住視線的東西拿下來,卻忽然被握住了手。
“彆動。”
聽到這道聲音後,藍懌立刻去摸身上的武器,但他之前唯一攜帶的槍已經被路雲遠給拿走了,現在身上什麼也沒有。
他抿著唇,慢慢坐起身,仰頭“看”著路雲遠。
雙眼被白色的紗蒙住,輕紗掛在高挺的鼻梁上,藍懌的唇有些薄,此時緊緊抿著,仰頭時露出脆弱修長的脖頸,就這麼坐在床上,顯得無助又可憐。
“你在這乾什麼?”藍懌冷冷道。
路雲遠把自己的終端界麵調到麵前:“我有一份關於你姐姐的資料,你想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