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門口守著的護衛打開門走到沐英身邊,想要強行將他帶走。
沐英被製住也不反抗,她的頭發有些淩亂,那個向來說話溫聲細語,隻喜歡窩在自己工作間的人此時卻透露著不可催倒的堅毅:“既然你不幫我,那我就自己去查。”
“和藍致彥那種老狐狸在一起這麼久,你一點東西都沒學到啊。”沐辰的臉色漸漸沉下來,“隻要你開始查,無論結果怎麼樣,你都已經得罪了太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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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宇宙誕生開始,宇宙中的每一個粒子都會因為它最初的受力情況確定了未來的運動軌跡。”寬闊破敗的平台上,一位白發蒼蒼的老者亢奮地喊著,“而由粒子構成的我們,可以用計算機的能力來計算出每一個人每時每刻的行為。”
與此同時,站在後台的沐英正看著終端裡傳來的,由議會發來的視頻。
以往穿著西裝革履可以從容應對一切的人,此時卻穿著破舊的衣服跪在展台上,他渾身都是血,身上沒有一塊好肉,那張臉卻依舊乾乾淨淨,俊美無疇。
那些人這麼做隻是想讓更多的人清清楚楚地看到這個罪犯的麵容,讓人看到之前那個權勢浩大的人現在淪落到了這個地步。
行刑的展台下圍著滿滿的人,整個廣場幾乎水泄不通。
透過屏幕看到這一切的沐英渾身都在發抖,手幾乎要握不穩。
“過往曾有無數人嘗試過,但由於沒有機器能承擔這樣龐大的計算能力而被告失敗,”台上的老者語調慷慨激昂,“但今天,千式的出現為我們帶來了新的曙光!”
身邊和終端裡傳來的聲音一同進入腦海。
“藍致彥和他的妻子沐英,試圖用千式控製帝國公民的行為,操控無數人的人生!”
“實驗一旦成功,我們將擁有如同神跡般的預測未來的能力!”
“這種罪行不可饒恕,議會將於今天處決藍致彥,保障所有帝國公民的權力!”
“下麵有請千式的創始人沐英,來為我們介紹更為深次的原理。”
沐英脫力般跪坐在地上,她捂著嘴不讓自己發出哭聲,眼裡如流水般落下,她親眼看著自己的愛人在她麵前死去。
她不想要什麼預測未來的能力,她隻想計算出過去,知道她的女兒是怎麼死的,又是被誰害死的,想拿到證據那些害死沐新歌的人得到應有的懲罰。
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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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英女士,你已經帶著整個團隊逃了一個月了,還不準備投降嗎?你畢竟是兩屆元帥的親人,何必要過這種東逃西竄的苦日子呢,我看著都心疼。隻要你願意投降,我們可以對你過去做的事情既往不咎。”
沐英看著下麵的大廳內圍著機器來回忙碌修改數據敲寫代碼的人。
她身旁站著那位頭發蒼白的老者,聽到通訊裡傳來的聲音後不屑地“哼”了一聲:“我們的機器還差最後一步,你還是先心疼心疼到時候醜料被曝出來的你自己吧。”
對麵聽到這沉默了一會:“最後一步啊,那就沒辦法了。”
沐英精神陡然緊繃起來:“你要乾什麼?”
“能乾什麼,隻是請你的兒子來我們這玩玩而已。”
不可能,藍懌應該在軍校,軍校裡那些德高望重的老前輩都是自己父親的朋友,他們會保護藍懌,皇室和議會應該都多多少少會給那些將軍賣些麵子,不會強行把藍懌帶走……這個想法卻在她看到傳來的視頻時瞬間破滅。
視頻裡的人臉色蒼白無比,雙手被結實的鐵鏈緊緊銬著,手和腦袋無力垂下,衣服外露出的皮膚上是滿滿的被針紮後留下的青紫痕跡。
此時正有一個穿著白大褂的人拿著粗粗的針管,毫不憐惜地隨意紮進脆弱的皮膚,眨眼間把裡麵的液體注入進去。
緊接著,藍懌即使在昏迷中也發出難以忍受的痛苦悶哼。
“不、不要……不要,”沐英聲音顫抖無比,她緊緊攥著終端,手心掐出了深深的血跡,“你放開他,要我做什麼都可以,求你放開他,不要折磨他……”
“喂!”身旁傳來一聲怒吼,頭發花白的老人怒不可遏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我們都是擔著一家老小的命來做這些事的,現在還差最後一步,你不能因為一己私欲中斷整個人類最偉大的神跡!”
“喔~看來是有分歧啊,”對麵笑了一聲?[]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不過沐女士你才是領頭人,具體怎麼選看你自己的選擇,今晚六點之前給個答案,要不然後果你很清楚。”
耳邊那個老者還在對她大聲喊著,可沐英已經不太能聽見了。
她怔怔地放下終端,耳邊的藍色耳墜被勉強透過來的一縷陽光照著,折射出七彩的光,眼神空洞地喃喃著:“我是不是做錯了,從一開始就錯得離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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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英被他們關了起來,終端也被沒收,任憑她怎樣呐喊求助也沒有人願意放她出去。
那些人不想讓這個無數人投注心血的實驗在最後一步失敗。
大廳中和小百擁有相同底層代碼的機器聽到主人的聲音,潛入普通機器中把沐英救了出來,帶她到了這個基地的武器庫,那裡有幾台原本用來自我防衛的機甲。
“主人,請您乘坐這台機甲離開,我會儘力保護您的安全。”
沐英仰頭看著高大的機甲,她出身於將門世家,父親和哥哥接連成為軍隊的元帥,其實她自己也會開機甲,但之前一直沒用到過需要開機甲的時刻。
或許沐辰說得很對,她之前被家人和藍致彥保護得太好,並不知道這個世界到底有多險惡,有多讓人惡心。
沐英坐上機甲:“借用千式職能,幫我鎖定小懌所在位置。”
機器瞬間解讀出沐英的意思:“主人,現在最好的辦法是等待軍校的舉動,根據我的計算,他們有83.2%的概率能保住小主人的性命,因此我不建議您獨自冒險。”
“可是剩下的17%呢,我賭不起了,我隻剩下小懌了……我不能再讓他有任何的意外。”
“根據我的計算,如果您離開這裡,那麼死亡零會高達98%。”
“那藍懌的死亡率呢?”
機器沉默了一瞬,它似乎隻是在運轉計算著這種更為複雜的情況,但這其實並不是一件很難計算出的結果:“小主人的死亡降低到2.3%。”
沐英卻笑了笑:“所以隻要我死了,他的命就基本上能保住對嗎?”
“您是計劃最主要的推動人物,您一旦離開,這個計劃很難研究出什麼成果,對手失去了最大的威脅,會向軍校妥協留下小主人的命。”
“那就沒什麼可猶豫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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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甲零碎不堪,沐英半邊的身體露在破碎的機甲外,沾滿鮮血的臉上挨著肮臟的地麵。
無數的攻擊從她身邊飛過,機器半蹲在地,用機身擋住往主人身上射來的攻擊。
她剛剛用機甲轟破了議會的大樓,更準確的來說,是破壞了藍致彥曾工作的辦公室。
現在不知道是誰在那裡辦公。
但無所謂,她已經用炮火抹去了藍致彥在那工作過的痕跡。
藍色耳墜在夕陽的光輝中熠熠發光,耳墜的另一端點在地麵上。
沐英費力地把耳墜摘下來,遞到機器人手裡,這麼一個簡單的動作幾乎耗費了她全部的力氣:“這裡……有小百的數據備份,是……”她每說出一個字,屬於生命的活力仿佛就快速消散一分,“關於……過去的回憶,還有……一些侵入和破壞程序,千式……”
“您的意思是讓我把這裡的數據侵入千式之中,更改千式的底層代碼,對嗎?”機器的聲音即使在此時此刻也冷靜萬分。
“是……然後……再給藍懌……”她用儘全力仰頭看向機器的電子眼睛,聲音卻越來越弱,“能……做到嗎?千式能保護好……”
“我會用儘一切方法來完成您的任務,”機器說,“數據侵入後千式就是我,我就是千式,我會遵從主人的意誌,將小主人作為第一要保護的對象,即使是全部的人類也無法站在與他同等重要的位置。”
沐英露出一個極淺的笑,眼裡的生機在一縷夕陽照過來時消散,美麗的瞳孔盛放著暖人的光。
冰冷的機械音在彈雨中響起:“主人,請您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