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2 / 2)

折枝(雙重生) 糯團子 17106 字 9個月前

頭暈眼花,眼前發黑。

宋令枝強撐著精神,單手捏拳:“……秋雁、秋雁呢?”

撕心裂肺,眼角因咳嗽泛起重

重水霧。

淚眼婆娑。

她嗓音帶上哭腔:“沈硯,秋雁呢?[(,她在哪?”

黑夜重重籠罩,無邊的昏暗一點點侵蝕著宋令枝。

她跌坐在陰影中,滿頭烏發披散在身後,狼狽不堪。

“宋令枝。”

手邊的茶杯輕擱在案上,沈硯垂眸,居高臨下朝宋令枝望去一眼,淡漠的眼眸似古井,波瀾不驚。

“我說過,我不喜歡你騙我。”

骨節勻稱的手指輕抬起宋令枝的下頜,瞬間,沈硯一雙黑眸就在宋令枝眼中。

她眼中滿是惶恐不安,宋令枝強撐住臉上的鎮定:“沒、沒騙你。”

裝著閉息丸的香囊早讓她藏在舊物之中,為保萬一,宋令枝連秋雁都不敢告訴。

她心下不安,又一次攥緊雙拳,宋令枝連連搖頭:“沈硯,我沒騙你。”

那雙漆黑眸子幽深平靜,近在咫尺。

沈硯周身籠著淡淡的檀香,宋令枝屏氣凝神,心中早已掀起驚濤駭浪。

沈硯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他知道自己手中有閉息丸嗎?

可那閉息丸自己還未吃下,這事秋雁也不知……

落在自己下頜的手指漸漸往下,沈硯手指強勁有力,他一點一點,攏在宋令枝脖頸。

輕而易舉扼住她的喉嚨。

氣息急促,久違的窒息感遍及全身。

宋令枝艱難吐出幾個字:“我沒、沒騙你。”

陡地,扼在自己喉嚨的手指倏然鬆開,宋令枝整個人被狠狠丟到一旁。

傷口再次傳來撕心裂肺之疼,宋令枝伏在地上,雙手雙足疼得直打顫。

膝蓋關節好像錯位,鑽心的疼順著四肢蔓延,宋令枝指尖顫動,貝齒緊咬著下唇,死死忍著巨疼。

她一字一字強調:“我沒,沒騙你。”

沈硯輕哂,他背著手,一步一步自炕上走下。沈硯俯身垂首,黑眸一瞬不瞬盯著宋令枝。

“昨夜的綠豆糕,可是你讓人送去的?”

宋令枝瞳孔緊縮。

……綠豆糕,是秋雁送去的那份?

宋令枝斂眸,纖長眼睫綴著淚珠,擋去了眼中的異樣情緒。

竟不是閉息丸東窗事發,可那綠豆糕是秋雁送去的,從未假他人之手,怎麼可能會出事?

宋令枝心中疑慮重重,她揚起頭:“綠豆糕……怎麼了?”

沈硯勾唇,笑意在他唇角蔓延。他慢條斯理,眉眼笑得溫和:“枝枝不知道嗎,那綠豆糕……”

沈硯低頭,覆唇在宋令枝耳邊,“是下了藥的。”

宋令枝震驚瞪大眼睛:“不可能,那是……”

那是白芷從蘭香坊送來的,本來是給自己做的糕點,怎麼可能會是下了藥的。

宋令枝連連搖頭:“不可能,這不可能。”

她攥住沈硯手腕,宋令枝雙眼落下兩行清淚,她低聲啜泣,“

定然是有人從中作梗陷害,那綠豆糕是白芷送給我的,她怎麼可能會給我下毒!”

沈硯漫不經心彎眼:可我怎麼聽聞,那綠豆糕你一口都沒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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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令枝驚詫:“我那日不想吃罷了。”

她深吸口氣,“且那日隨綠豆糕送來的,還有櫻桃酥,白芷怎會知曉我想吃哪種?”

沈硯眼眸低垂,凝眸望著宋令枝。

膝蓋骨疼得緊,宋令枝強咬著下唇,竭力理清淩亂如麻的思緒:“殿下、殿下難道就沒疑心旁人嗎?府上人多,也有可能是旁的人趁機下藥。”

暖閣靜默。

半晌,頭頂忽而落下一聲輕笑。清冷月光宛若銀輝,灑落在沈硯袍衫。

逆著光,宋令枝瞧不清他臉上的表情,隻聽低啞的一聲笑從沈硯喉嚨溢出,他挽唇,饒有興致同宋令枝閒話。

“枝枝,那盤綠豆糕從未有旁人碰過。”

青玉扳指在沈硯指間輕轉,沈硯站直身,他聲音極輕極輕,“除了……你的侍女。”

“既然枝枝不知情,想必這事是那丫鬟自作主張,欺上瞞下。”

宋令枝瘋狂搖頭:“不、不是,秋雁不會這麼做的,她怎麼可能會下藥?肯定是有人指使,陷害她的。”

沈硯不耐煩拂袖,陰沉著臉往外走去。

宋令枝下意識想要起身追人,隻可惜傷口疼得厲害,甫一撐著地板起身,又直直跌落在地。

膝蓋骨腫脹生疼。

宋令枝無力伏在地上,雙目空洞無神,慘白的雙唇囁嚅,宋令枝低聲呢喃:“不是她下藥的、不是的。”

她一遍遍重複著同樣的話,可惜無人聽見。

滿院無聲,隻餘蟬鳴聒噪。

槅扇木門緊閉,宋令枝被幽在暖閣之內,地板冰冷,寒意如流動空氣嚴絲密縫,纏繞在她身側。

膝蓋骨疼痛難忍,宋令枝掙紮著從地上爬起,拖著傷腿一步步挪至窗下。

滿目瘡痍,青鬆撫簷,蕭條冷清。

往日宮人衣裙窸窣的烏木長廊,此刻卻門可羅雀,隻有一地的月光殘留。

院中半點多餘的聲響也無,宋令枝根本辨不出秋雁在何方。

她心口惶恐慌張,一會想起先前被沈硯割舌的青杏,一會又是那個得罪了沈硯的嬤嬤。

那嬤嬤還是皇後身邊的人,沈硯亦能麵不改色一劍捅穿對方。

那秋雁呢。

她隻是自己的侍女……

心神恍惚之際,宋令枝好似聽見了秋雁的哭聲,聽見她在向沈硯求饒。

宋令枝猛地揚起頭,趴在窗前:“秋雁、秋雁是你嗎?”

案幾上的茶具不知何時被宋令枝揮落在地,碎瓷灑落一地,清脆響亮。

院中悄然無聲,靜悄無人耳語。月光透過指縫,斑駁落在宋令枝臉上。

沒有聲音,沒有秋雁。

適才聽見的一切,不過是自己的錯覺罷了。

攥著

窗欞的手指緩緩滑落,宋令枝怔怔望著窗外一角的夜色。

雙膝疼痛欲裂,孱弱身影落在夜色之中,如浮萍孤獨無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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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閣不曾掌燈,昏暗不明。

一整夜,整個院子都不曾有聲音響起。宋令枝從黑夜熬到白日,又從白日熬到黑夜。

從始至終,都無人再推開暖閣的門。

她好像徹底被人遺忘在此處。

嗓子乾啞,腳上傷口的麻沸藥效徹底退去,此刻如千萬隻蟲子啃咬一般。

——疼。

——太疼了。

意識逐漸模糊渙散,宋令枝分不清自己是餓的還是疼的,她跌坐在地上,仰頭望著窗外日升月落。

或是過去了一個時辰、一天、兩天……

宋令枝記不清了。

她怔忪躺在地上,雙眼無光。

連著多時不曾進食,宋令枝連話都說不出,隻是木訥望著那一扇小小的窗口。

茶杯的碎片就落在自己手邊。

也不知道秋雁如今怎樣了,若是真的需要一人頂罪,那還不如……

宋令枝緩緩閉上眼睛。

……

書房悄然無聲,隻亮著一盞小小的燭火。

光影搖曳,躍動在沈硯眉間。

嶽栩匆匆趕來,伏首跪地:“殿下,夫人……宋姑娘剛剛拿石頭敲窗子,暗衛擔心出事,上前查看。”

沈硯麵無表情,閉著眼睛假寐:“說什麼了?”

嶽栩拱手:“宋姑娘說,那藥是她下的,和秋雁白芷無關,兩人都……都不知情。”

嶽栩埋頭,不敢直視沈硯。

少頃,他聽見太師椅在地上劃開的聲音,“吱呀”一聲響,落在安靜書房中,愈發刺耳尖銳。

沈硯低聲一笑,雙眼冷冽徹骨:“她真是這樣說的?”

嶽栩低首:“是,屬下不敢欺瞞,確實是……宋姑娘的原話。”

指腹輕輕摩挲著青玉扳指,沈硯斂眸垂眉:“那藥,她是從何處得來的?”

嶽栩畢恭畢敬:“宋姑娘身子熬不住,此刻還在昏迷中,若是要審問,還得待宋姑娘清醒。”

嶽栩抬眸,“殿下明日啟程,恐怕、恐怕來不及親自審。”

書房陷入長久的沉默。

沈硯思忖許久,聲音冷冷:“此事待我回來再議。”

嶽栩輕聲,應了聲“是”。

他皺眉:“還有一事,我們留在江南的人近日快馬加鞭送來急信,說是宋瀚遠一行人在海上出了事,宋瀚遠在船上染上天花,恐怕……恐怕命不久矣。”

這事前世不曾發生,沈硯皺眉抬眸:“……此事屬實?”

嶽栩抱拳:“暗衛曾混上宋瀚遠的海船,確實是天花無異。宋瀚遠先前發現的金脈,也沒再繼續開采,想來病得不輕。”

天花易傳染,暗衛也隻是遠遠瞧一眼,而後迅速躲開。

嶽栩:“宋老夫人擔心無人為宋瀚遠收棺,連夜帶著棺木,輕裝上路趕往海上,宋夫人亦在其中。”

宋老夫人一心掛念兒子,又怕宋瀚遠的後事辦得不體麵,還從家中帶了好幾個得力的管事。

沈硯一雙黑眸深邃:“……隻帶了管事?”

嶽栩輕聲:“是,想來是宋瀚遠危在旦夕,宋老夫人也顧不得家中的生意,如今宋府上下亂糟糟的,連個主心骨也沒有。”

嶽栩悄悄抬眸覷沈硯,小心翼翼將懷中一物送上,“宋老夫人還給宋姑娘送來一封親筆家書。”

家書確實為宋老夫人所寫,字字泣血。

“老夫人想要宋令枝回去奔喪?”沈硯唇角勾起一分冷笑。

他隨手將家書丟在案上,“找個合適的時機,將家書送給宋令枝。”

嶽栩狐疑:“那奔喪之事……”

迎上沈硯森寒陰冷的目光,嶽栩慌忙低下頭。

暗罵自己一聲糊塗。

下藥一事還未查清,沈硯怎麼可能輕易放宋令枝離京。將宋瀚遠染上天花一事告知宋令枝,為的也不過是折磨她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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