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就廢了!娘娘,真不是我危言聳聽,三殿下這樣的人……”
“我這樣的人,如何?”
少年麵無表情,盈盈日光在沈硯身後彌漫。
殿中侍女識趣福身退下,轉眼,殿內隻餘三人。
昨日挨打的傷痕還在臉上,國舅爺緊緊捂住半邊臉,手指指著沈硯,顫顫巍巍。
他甩袖,轉而望向上首的皇後:“娘娘,我所言並無半句假話,你看看三殿下,他如今……是半點也不將我們這些長輩放在眼裡了!”
沈硯冷笑一聲。
譏諷聲落在空蕩殿中,尤為突兀。
皇後麵色沉沉:“沈硯,他好歹是你的舅舅。”她一手揉著眉心,對上沈硯那一雙深沉漆黑的眸子,皇後忽覺心中不快。
怏怏避過沈硯的目光。
她向來不敢直視沈硯的眼睛,說不清是心虛還是懼怕,總覺得那雙黑眸烏沉沉的,瘮人得緊。
玄靜真人說,沈硯這樣的人,六親緣薄,若非他的命格能為太子所用……
皇後眸色一沉,目光在手上的鏤金菱花嵌翡翠粒護甲上輕輕掠過。
前日有人進言,說在京中挑適齡孩童為太子祈福,若是那人是沈硯,既可遠遠打發走,不必在眼前礙眼,又可給娘家交待。
一箭雙雕。
皇後唇角勾起幾分笑,若有所思望著下首的沈硯。
……
離京三日,宋令枝如霜打的茄子,蔫兒吧唧仰躺在貴妃榻上。
纏枝牡丹翠葉熏爐燃著安神香,青煙氤氳,縹緲虛無。
白芷手上握著鎏金琺琅銀絲小球,輕遞至宋令枝鼻間,她輕聲細語。
“這是秋雁調的薄荷寧安片,姑娘聞聞,可是舒坦些?”
宋令枝暈船,前日離京後,連著吐了兩三回,今日才覺好些。
短短三日,她人又瘦了一圈。宋老夫人瞧見,心疼不已,隻喊心肝。
白芷輕聲:“老爺說前麵有個小鎮,我們在那歇上兩個時辰,正好可以找郎中為姑娘瞧瞧。”
剛吃下的藥有安神的作用,宋令枝迷糊應了一聲,她扶著腦袋,強撐著精神。
“那茶樓的掌櫃,還是沒有消息?”
離開得匆忙,宋令枝憂心沈硯找不著自己,故在那茶樓掌櫃那留下一封信,若是沈硯去了,也不會尋不到自己。
宋令枝暈乎乎想著,忽然又記起沈硯在後巷打了人,她強撐起沉重眼皮。
“京裡、京裡近日可有什麼要聞,譬如說那個惡名昭彰的國舅爺……”
白芷抿唇笑:“這奴婢倒是沒聽過,不過奴婢倒是聽說一奇事。”
宋令枝低聲呢喃:“……何事?”
白芷:“說是三殿下被皇後娘娘送去金明寺,為太子殿下祈福。”
“金明寺?那不就是在我們江南嗎?”
聲音漸低,宋令枝枕著引枕,漸漸沉入夢鄉,不曾來得及聽見白芷後半句。
“三殿下隻晚了我們一日啟程,興許在路上碰見也不一定。”
雀室悠悠,晃過一池春水。
白芷臨窗而坐,手上做著針黹,忽聽外麵的小丫鬟稟告,說是有貴客登船,讓各屋的丫鬟婆子都留心些,莫要隨意走動,衝撞了貴客。
白芷頷首應允,又將秋雁往裡拉了拉:“你在屋裡陪著姑娘,我去趟茶房,瞧瞧那藥膳燉好沒有。”
秋雁點點頭,又好奇:“白芷姐姐,你說那貴客究竟是何人?竟然連老爺都驚動了,等會姑娘醒了,我也想……”
白芷笑嗔她一眼:“你難道還想去瞧瞧不成?快彆鬨了,正事要緊。”
……
船上,宋瀚遠畢恭畢敬,朝甲板上的少年行禮。
“草民見過三殿下。”
沈硯淡然:“不必多禮。”眼眸輕抬,沈硯目光落在遠處的滔滔江水上,似不經意提起,“我方才聽聞,宋姑娘病了?”
宋瀚遠麵露憂愁,愁眉苦臉:“也不是大病,隻是暈船罷了,這兩日也不曾吃東西,我正想著尋人找郎中來瞧瞧。”
沈硯麵不改色:“孟太醫此行也隨我一起,若是不介意……”
宋瀚遠眼睛亮起,眾人皆知他愛女心切,怎會不肯應允。
宋瀚遠:“自然是不介意的。”他再次拱手行禮,“有勞三殿下和孟太醫了。”
……
黃昏之際,紅霞滿天。
宋令枝擁著錦衾,緩緩睜開眼:“白芷,我想吃茶。”
嗓子乾啞得厲害,連話都說不出清。
一語未落,唇邊忽然多出一杯熱茶。
宋令枝隻當是白芷,不曾多想,就著對方的手飲下半杯熱茶,終覺好些。
她倚在青緞引枕上,一雙杏眸朦朧不清,隱約聞得耳邊一聲貓叫。
宋令枝低聲呢喃:“是奶糕嗎?今日可有拿小魚乾……”
餘音戛然而止。
宋令枝睜大眼睛,木訥茫然盯著眼前的沈硯。
浮光掠影,落日的餘暉無聲落在沈硯眼角。沈硯一身織金錦長袍,倚著日光而坐。
暈船的後遺症,宋令枝此刻腦子沉沉,如同漿糊,有些許含糊不清。
“你怎麼、怎麼在這裡?”
話音甫落,宋令枝忽然想起,沈硯先前曾得罪過國舅爺,想來是東窗事發。
宋令枝瞳孔震驚:“是不是國舅爺找皇後娘娘告狀了?”
沈硯揚眉。
忽略宋令枝自己腦補的彎彎繞繞,他會被送去江南,也確實有國舅爺的手筆。
宋令枝憤憤捶了下引枕:“我就知道,他被打得那樣慘,肯定會找你算賬的。”
船行了三日,早就不見京城的影子。
宋令枝望著沈硯,鄭重道:“你放心,船上伺候的奴仆都是家生子,他們不敢亂說的。”
沈硯漫不經心朝宋令枝望去一眼,眉眼淡若江水。
宋令枝坐直身子:“是真的,我沒騙你,且祖父和父親都疼我,他們肯定應允你留下。”
沈硯麵不改色:“你想怎麼和他們介紹我?”
沈硯的身份,宋令枝如今還不知。對方曾幫助自己,又不畏權勢敢打國舅爺,想來應是個嫉惡如仇的好人。
宋令枝細細端詳著沈硯,少年麵如冠玉,劍眉星目。雖說江南多才子,可宋令枝還從未見過比沈硯更好看的人。
他如今還未及冠,若是及冠後,定是貌比潘安。
沈硯還在等著宋令枝的答案。
宋令枝腦子一熱,脫口而出:“就是我喜歡你就好了,哪來那麼多麻煩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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