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多收幾個學生,就不會隻盯著自己一個了。
班長目光無奈:“你以為我們不想,學委開價一個小時兩千,沈硯都不肯答應。”
……兩千?
宋令枝震驚瞪圓眼睛。
班長好奇:“他給你補課,一個小時收多少錢?”
具體金額宋令枝並不知曉,都是宋瀚遠付的錢,不過她敢打包票肯定沒有兩千這麼多。
班長念念有詞:“等會開學典禮沈硯要作為優秀學生代表發表,我還是第一次見轉學生第一天上學就是優秀學生代表的,枝枝你說……”
班長目光忽然頓住,好奇看著宋令枝從兜裡掏出一張稿子,“你拿的什麼?尊敬的領導、老師……”班長大吃一驚,“這是沈硯的發言稿吧?怎麼會在你這裡?”
宋令枝顧不上和班長解釋:“可能是給我補課時不小心落我這裡了,我先去禮堂後台找人。老師來了你和她說下!”
話落,宋令枝拔腿往禮堂後跑去。
……
開學典禮還剩十分鐘開始,後台吵吵嚷嚷,調設備背稿子的都有。
同樣是藍白條紋的校服,鬆鬆垮垮穿在身上,可落在沈硯身上,卻像是私人定製,半點也看不出臃腫肥胖。
少年如青鬆,頎長身影映在地板上,不卑不亢。
一雙眼睛澄澈空明,沈硯垂眸,手指在兜裡摸索一番,忽而一怔。
本該在兜裡的發言稿,此刻卻消失得無影無蹤。凝眉細想,好像是早上出門時,宋令枝好奇自己演講的內容,他隨手將發言稿遞了過去。
再然後,宋令枝好像忘記還給自己。
沈硯稍稍皺眉,視線穿過禮堂厚重幕布的間隙,隱約可見台下人頭攢動,人人都穿著同樣的校服,難以辨清。
他們班上的隊伍是在正中間……
沈硯認人的間隙。
倏然,身邊多出一道黑影。
陌生的麵孔,沈硯並不認識對方。
男生顯然也是第一回做這種事,一臉的拘束,他伸手:“你好,我是隔壁班的。”
金苗杯競賽的第二名,總分比沈硯少了二十分。
男生笑得溫和,“我看過你的成績,很厲害。”
沈硯不鹹不淡應了一聲:“謝謝。”
男生一噎,卻也不介意沈硯的冷淡,他從兜裡翻出一物,猶豫片刻,才慢吞吞將手中的粉紅信封塞給沈硯。
沈硯:?
男生眼中掠過幾分不自然,細看脖頸還泛著丁點緋紅之色。
“我聽說,你和宋令枝挺熟的,可以麻煩你送個東西嗎?”
……
禮堂喧囂,老師和學生來來往往,摩肩接踵。
宋令枝心急如焚,手上攥著一張稿子,
迎麵差點撞到抬音箱的同學。
她連聲道歉,往後退開好幾步,為他人讓路。
目光在人群逡巡,終於發現人群後一個熟悉的身影。
笑意躍上宋令枝的眉眼,她急急越過人,往前奔去。
“沈……”
周遭紛亂,喧鬨聲淹沒宋令枝一人的聲音。
沈硯站在逆光之處,半張臉落在陰影中,晦暗不明。
他唇角勾起幾分譏誚,眼中冷意森寒。
…宋令枝?”
“抱歉,我和她不熟。”
……
“枝枝,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稿子送去了?”
班長正踮著腳尖往禮堂後台張望,冷不丁看見宋令枝失魂落魄往自己走來,還以為她是身子不舒服。
班長伸手在宋令枝額頭上探了探,狐疑:“你怎麼了,沒見到沈硯?”
那張稿子還攥在宋令枝手心,班長疑惑,“稿子還沒送去,那沈硯是不是得脫稿……”
話音未落,台上廣播忽然響起刺耳的一聲,教導主任手持話筒,麵無表情站在台中央主持秩序。
禮堂的喧囂好似按下暫停鍵,刹那間萬籟俱寂,隻剩教導主任威嚴的聲音。
班長再不敢多話,悄悄往後退開一步,站在宋令枝身後。
一整個開學典禮,宋令枝都是渾渾噩噩,興致缺缺,耳邊翻來覆去的都是沈硯那涼薄冷淡的一聲——
我和她不熟。
掌心的稿子捏緊又鬆開,捏緊又鬆開。
宋令枝低頭往下瞧,皺巴巴的一團紙團攥在手心,隱約可見上麵熟悉的字跡。
是沈硯親手謄抄的。
宋令枝又一次想到剛剛在後台,沈硯提到自己不耐煩的神色。
和我不熟……
宋令枝泄憤似的,又一次攥緊手中的紙團。
忽的,台上傳來熟悉的聲音,宋令枝抬眼往上瞧,果不其然看見一抹熟悉的身影。
少年長身玉立,落落大方,嗓音低沉如青玉通透。
“尊敬的領導、老師……”
沈硯一字不落,將稿子上的內容都背了下來。
少年身影清朗,甫一上台,當即收獲台下眾多女生的目光,竊竊私語如星星之火,一點點在人群中蔓延。
“沈硯是不是不上鏡啊,真人怎麼比照片還好看。”
“我還以為論壇上的照片都是p的呢,結果真人更好看。”
“上帝也太不公平了吧,怎麼有人頂著這樣一張臉,考試還能拿第一的。”
耳邊交頭接耳聲不絕,宋令枝雙唇緊抿,暗自腹誹。
長得好看有什麼用,還不是人麵獸心,人模狗樣……
走神的間隙,台上的沈硯已經發言完畢。
台下掌聲如潮湧,衝擊著宋令枝的耳膜。
班長偷偷拿手機抓拍了幾張照片,深怕被老師當場捕獲,又火速將手機藏起。
她悄悄拽了拽宋令枝的袖子:“你怎麼了,一直心神不寧的?是不是這幾天沒睡好?”
宋令枝含糊不清應了一聲“嗯”。
班長溫聲:“那等會結束你早點回教室,趁課間操多睡一會,學生會那我有熟人,不會記你名字的。”
宋令枝謝過。
可惜她最終也沒能回教室休息。
課間操時間,班主任趁機找宋令枝到辦公室談話。
宋令枝嚇一跳,還以為是自己暑假作業沒完成。細細回想一番,才想起今時不同往日。
暑假的尾聲有沈硯的監督,宋令枝不僅提前完成了作業,還提前做了功課預習。
思及此,宋令枝心安許多,坦然望著椅子上的班主任。
手裡抱著一杯枸杞菊花茶,班主任笑著讓宋令枝也坐下。
“彆緊張,老師找你來隻是想問問沈硯的事。”
……沈硯?
宋令枝好奇抬起雙眼:“他怎麼了嗎?”
不是剛剛才作為優秀學生代表在台上發言,怎麼突然班主任就因為他找上自己了?
總不能是短短下課十分鐘,沈硯就出事了吧?
宋令枝兀自胡思亂想,一時想是不是沈硯今日的發言存在不妥之處,又或是他家裡的情況。
宋令枝莫名想起先前不小心聽到的那通電話,當時沈母還想讓沈硯巴結自己的父親,好讓自己的大兒子也來南城讀書。
沈母那樣貪財的女人,如果知道沈硯得獎,獎學金還這麼豐厚,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越往深處想,宋令枝眉頭皺得越緊。
她抬眼,忐忑不安等待班主任的下文。
班主任低頭喝一口菊花茶,搖搖頭:“他沒事,老師是擔心他初三才轉學。”
沈硯那人性子冷,也不喜歡和旁人交流溝通。
班主任輕聲將馬克杯擱在桌上,從抽屜抽出剛排好的座位表。
沈硯和宋令枝的關係班主任早早就知道,也知道班上沈硯唯一熟悉的人就是宋令枝,她扶了扶眼鏡。
“你爸爸也和我打過電話,說你最近的功課都是沈硯輔導的。”
宋令枝不明所以應了一聲:“嗯,是這樣沒錯。”
班主任笑得和藹可親:“所以老師想著,先讓沈硯和你做同桌,這樣也方便你們互幫互助。”
宋令枝在班上人緣很好,有宋令枝在中間牽線,或許沈硯能儘快融入班級。
班主任輕聲:“當然,如果你有彆的看法,也可以和老師說說。”
宋令枝毫不猶豫:“可以拒絕嗎?”
班主任一愣,笑意僵在唇角:“是發生什麼不愉快的嗎?說出來,或許老師能幫忙參謀參謀。”
班主任去年才研究生畢業到一中入職任教,在班上也常常和學生打成一片,沒什麼嚴師的架子。
“沒有。”
宋令枝淡淡,餘光瞥見辦公室外一閃而過的身影,她輕聲,原話奉還。
“和他不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