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她必要改變這一切!
葉天卉正式過去報道,她領了工牌、飯卡、出入證,又領了工作手冊等,最後馬場還分了一套工作服。
拎著這些,她過去馬房報道,Jessie看到她顯然也很高興,又興致勃勃地給她講這邊的具體工作情況,她正式留在這裡乾活,那還有許多需要了解的。
Jessie也提起,說往常這種馬房助理都是男性,這次之所以招了她,是因為馬場承包了幾項富豪的家族賽馬工作。
Jessie道:“你應該明白,到時候會有一些太太和小姐過來,你作為馬房助理需要帶著她們看,給她們介紹,給她們講,所以你參加考試的時候,他們應該也考察你的語言能力了。”
葉天卉點頭:“是。”
Jessie又帶著她去看住宿,因為馬房需要有人二十四小時值班,馬房裡是有宿舍的,Jessie帶著她去看了看,其實就是在鞍具房安置一張簡單的床。
不過葉天卉倒是覺得不錯:“可以用這邊的熱水洗澡,而且也有空調。”
她自己租的房子都沒空調,也沒有二十四小時的熱水。
Jessie聽著這個,道:“本來你是女仔,不必過來輪班,不過你想節省房租住在這裡的話也可以,晚上的時候可以順便值班,這樣還有補助。”
葉天卉:“補助多錢?”
Jessie便給她介紹補助,又提起來:“你好好乾,如果乾得好,那就有機會得到免費的職業培訓,那就有機會晉升了。”
葉天卉好奇:“晉升成什麼?”
Jessie:“比如你現在隻是見習助理,一個月是一千八百港幣,如果你參加了職業培訓,到時候可以選擇自己的方向,比如可以做馬術事務助理,教練助理或者釘甲匠,這些工種都是技術工種,工錢相應的都會高一些,教練助理的工錢一個月有三千港幣,又或者,有天分的話可以當助理練馬師。”
葉天卉聽著,也有些明白了。
這邊的工種分為兩種,騎馬技能以及其它技能,這是兩條路線,顯然大家都想走騎馬技能的路線,這確實是一條好路子。
不過她來這裡目的不純,她隻是想多蹭蹭賽馬相關的知識,對於當騎師沒興趣,所以也隻是聽聽。
Jessie又給她介紹了這邊的情況,上班下班時間等,還帶著去領了工作手冊,工牌以及食堂飯卡。
葉天卉:“包夥食?免費是吧?”
Jessie聳聳肩:“不過我們是職工餐廳,是雇了外麵包夥食餐廳做的,就很簡單啦。”
葉天卉對於簡單不簡單的並不是太在意,她明白哪怕再簡單也會比她在外麵攤販上吃飯要好,這種餐廳肯定乾淨衛生,反正比外麵要好,當然了關鍵是免費!
忙了一上午,中午吃過飯後,有片刻的休息時間,葉天卉便跑過去這邊的圖書館,Jessie說這裡的職工可以在圖書館
借書看,葉天卉對此很感興趣,他們這種專業的馬房圖書館自然有很多相關的書。
她拿著員工卡進去圖書館,好一番翻找,這邊關於賽馬相關的書籍倒是很豐富,她憑著職工卡可以借五本。
不過她也怕借了後萬一丟了,所以想著隻借一本,這樣看完還回來再借。
這邊書籍豐富,她選來選去,最後挑了一本《中英賽馬曆史》來看,想著先詳細了解下曆史和根源,再來研究彆的。
反正她現在手頭有六千多港幣的積蓄,還有了這麼一份工作,並不需要急功近利趕緊掙錢,她可以慢慢來。
她拎著這本書回去馬房,結果走到馬房時,恰好看到了那個禿頭訓馬師,而在禿頭訓馬師的身後跟著那個黑發少年。
他換上了一身黑紅相間的騎師服,看上去像是一個偷了大人衣服的小孩。
黑發少年像是沒看到她一樣,沉默地垂著眼睛。
Jessie顯然認識禿頭訓馬師,他打著招呼:“恭喜孫叔,你收的這個蟲仔肯定大有前途。”
那孫叔看起來心情也不錯,他笑嗬嗬地道:“太小了,連馬鞍都舉不起來,我想慢慢來,先讓他在馬房熟悉馬,這兩天讓他在你們這裡打下手,也好跟著學學吧。”
對此Jessie當然歡迎:“好,沒問題,把他交給我就是了。”
當下孫叔交待了一番先離開了,Jessie問了問黑發少年,他叫林見泉,祖籍福建的,父輩早些年過來香江,他就出生在香江的。
Jessie大致交待了下工作,便讓葉天卉和林見泉一起打掃馬廄,他自己則帶著那幾匹馬出去遊泳。
馬廄裡安靜下來,葉天卉拿著掃帚,林見泉拿著糞鏟,兩個人快速地打掃著。
葉天卉注意到,林見泉雖然身板小,不過乾活很利索,他顯然是乾慣了這些的。
很快馬廄打掃得差不多了,葉天卉要去提水過來,他們要衝洗馬廄,林見泉道:“我來吧。”
這是葉天卉第一次聽到他的聲音,他應該處在男孩子的變聲期,有些粗嘎的聲音。
她笑道:“沒事,我來吧。”
然而林見泉卻已經不由分說接過來那水桶,他低聲道:“我早晚要乾這些,我能提得動。”
說著他提了水桶出去。
葉天卉便看到,他身形實在是瘦弱,和那水桶很不相稱,提得費力。
等他終於提水進來時,葉天卉問道:“中午吃的什麼,你吃飯了嗎?”
林見泉抬起眼,看過來。
於是葉天卉便看到,他的睫毛很長很密,冷淡,卻又乖巧。
他墨黑的眼睛看著葉天卉,道:“吃了兩片麵包,一個雞蛋。”
葉天卉:“根本沒吃飽吧?”
顯然,像他這種正在長身體的少年食量應該很大,這點東西根本不夠他塞牙縫的。
林見泉聲音沙沙啞啞的:“還好。”
他低聲補充說:“我
習慣了。”
葉天卉聽著,歎了一聲,就那麼看著林見泉。
半晌後,她終於開口:“你應該知道,我曾經嘗過餓肚子的滋味,並不好受。”
林見泉頷首:“嗯,我知道。”
葉天卉:“我做夢都想著擺脫,我想掙很多錢,吃香喝辣,讓自己再也不用受窮,讓自己永遠有很多美味佳肴。”
林見泉微抿唇,沉默地看著她。
葉天卉:“你踏上這條路,很艱難,需要一路前行,需要踏過很多坎坷和煎熬,需要打敗很多敵人,才可能走上一條鋪滿鮮花的路,才可能聽到彆人的掌聲。”
她眼神無奈:“所以,你圖什麼?就算掙了錢又能怎麼樣,你不是還要餓肚子嗎?”
林見泉漆黑如墨的眸中泛起一絲動容。
他看著葉天卉,唇角輕拉扯了下,用很輕的聲音道:“謝謝你。不過我不是為了我自己,我是為了我母親。”
葉天卉意外。
林見泉:“我自幼失怙,家中貧困,無隔宿之糧,我母親為了養我受儘屈辱,我懂事起,聽了多少鄙薄,看了多少白眼。這世間若有一條路,能讓我登上青雲梯,便是付出再大代價我都心甘情願。”
葉天卉便懂了。
一個女人在這紙醉金迷的世界窮苦潦倒,為了養這孤兒,必然付出了許多代價。
她輕歎,到底是道:“這是你選擇的,既然選擇了,那就走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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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點鐘時候,Jessie帶著葉天卉和林見泉,牽著馬去修蹄,修蹄師傅忙著的時候,Jessie便指揮著兩個人從旁打下手。
那修蹄師傅修差不多,便匆忙換上了新蹄鐵,Jessie有幾分不滿:“怎麼這麼快,好生敷衍。”
那師傅無奈:“今天從早晨就上工,已經上了六個鐘,修了不知道多少馬蹄呢。”
Jessie:“這麼多?”
師傅:“我們馬場新進了這麼多匹馬,隻是葉家就有四匹,這四匹都要上心,據說過幾天葉家人過來看馬。”
Jessie聽著便擰眉,不太苟同的樣子:“一口氣買四匹馬!”
師傅歎了聲:“那可不是嘛,這四匹還都是從英國拍賣會買的純血馬,葉家為了接下來的賽季下了血本,他們家要是不出些風頭,我看豈不是活活氣死。”
Jessie便好奇起來:“今天晨操時候我看到他們的馬,確實不錯,他們花了多少錢?”
師傅:“誰知道呢,一匹馬至少幾棟大豪宅吧。”
這麼說著間,大家便要牽著馬回去馬廄,誰知道這時,迎麵就看到幾個人,為首的那兩個,穿著某知名品牌的套裙,優雅時尚,赫然正是葉文茵和陳家蕊。
而就在她們身後,陪著的正是馬場一位西裝革履的,葉天卉多少有印象,知道那西裝革履是馬場的胡經理。
那胡經理正點頭哈腰地給葉文茵介紹情況,正介紹著
,就看葉文茵蹙眉看著前方,他疑惑,順著葉文茵的視線看過來,便看到了牽著馬的葉天卉和林見泉。
他以為葉文茵看的是賽馬,便笑著對葉文茵介紹:“這兩匹馬都是退役的賽馬。”
葉文茵的視線卻掃過葉天卉,也掃過葉天卉身後的林見泉。
她好奇:“這兩位都是你們馬場的職工嗎?”
胡經理笑著回道:“一個是我們新選出來的蟲仔,是要好好磨練栽培,以後做騎師的,至於這女職工是我們的馬房助理,現如今在馬房做些雜工。”
葉文茵:“哦,看著倒是儘心儘力。”
旁邊陳家蕊乍看到葉天卉,自然是沒好氣,之前因為馬靴的事情,葉文茵當場吃了虧,她也覺得臉上無光,誰家不是富貴人家的,誰家缺了那麼一雙馬靴,結果就讓這寒酸的內地妹在那裡耀武揚威。
如今在馬場見了這大陸妹,她便是再張揚,也不過是馬場的一個普通小助理,還不是隨便踩隨便捏!
陳家蕊神情中便帶了幾分嘲諷:“胡經理,我隻當你們馬場是香江最專業最現代的養馬場,卻不曾想你們竟然還聘用大陸妹?是為了價錢便宜嗎?”
胡經理萬沒想到陳家蕊竟然這麼說,連忙解釋起來:“這女職工隻是馬房最低級的助理,負責清洗打掃馬廄,並不涉及其它工作,一般時候她也不必出來。況且她也是經過考核的,無論是英語和專業能力都不是一般大陸妹能比的。”
這馬場畢竟不是一般隨意什麼人去的,他們這裡任意一匹馬都是價值高昂,高貴的馬自然是聘用最好的職工,萬萬不至於用那扛麻袋的苦工,所以胡經理還是儘量解釋,免得給這葉家小姐留下不好的印象,平白拉低了馬場的檔次。
葉天卉聽著,也上前,笑了笑,道:“兩位小姐,我確實是大陸過來的,隻是無論哪裡來的人,都是人,香江政府既然留下我們,那就是歡迎我們,我們在這裡合法居住,規矩做人,正經做工,既然胡經理留下我,那證明我能勝任這個工作,不知道兩位小姐是覺得有什麼不合適嗎,覺得不合適可以提出來。”
她這話說得不亢不卑,旁邊胡經理倒是滿意,落落大方,拿得出手,不會給馬場丟人。
陳家蕊沒想到葉天卉這麼能裝。
前幾日在那店裡,她如此囂張跋扈,簡直是欺人太甚,如今來到馬場,她知道形勢比人強,倒是說這種話了。
她便好笑,鄙薄地道:“怎麼,如今倒是知道低頭了,前幾日你是怎麼說的,你會英語嗎,會粵語嗎,你竟然能來這裡做工?你懂馬術嗎?”
這話略顯尖酸,有些失了千金大小姐的體麵,胡經理一時無言。
反倒是旁邊的葉文茵笑了笑,對陳家蕊道:“家蕊,不必說了,既然是胡經理用的工,那自然是經過考核的,萬萬不至於隨意招聘了誰。”
之後,她笑對胡經理道:“提起這話茬倒是讓我想起來,我們馬房那幾匹馬不是正缺騎師嗎,這年輕小騎師看著倒是天分好,把他調到我們
馬房去吧,如何?”
旁邊胡經理聽著,自然是高興,林見泉是才招聘進來的蟲仔,現在還處於磨練階段,不指望他有什麼成績,結果就被葉小姐看中了。
拴住一個財神爺需要拴住他家的馬,拴住他的馬就需要一個優秀的訓馬師和一個匹配的騎師,如果能把這林見泉安置在葉家的馬房培養,林見泉又能很好駕馭葉家的馬,從此葉家那匹馬豈不是就被自己家馬場拴住了嗎?
當下胡經理馬上答應,表示隻要葉小姐看中的,馬上就把林見泉給轉過去,一時又讓林見泉謝過葉文茵。
旁邊的林見泉一直是垂著眼,安分地聽著葉文茵胡經理等人說話,就不曾抬起眼看過,如今聽到這個,方抬眼,看了眼葉文茵。
葉文茵便覺,他的眼神很涼,涼到沒什麼感情。
她這個時候才恍然發現,剛才她們和胡經理葉天卉說話的時候,這個矮小瘦弱的少年一直垂眼低著頭。
她以為這個少年或許是太過安分乖巧,但現在她感覺,那是一種對外物的漠然。
便是如今他望向自己,也沒什麼太過感謝,他更像是一隻聽不懂人類號令的小獸。
這讓葉文茵心中更添幾分不喜,不過她還是笑著道:“等下我們要騎馬,我的助理沒來,我需要一個臨時助理。”
她看著葉天卉:“讓她過來吧。”
葉天卉和林見泉牽著賽馬回去馬廄,將賽馬安頓好後,林見泉便低頭整理旁邊的馬毯。
葉天卉看過去,他瘦弱,乖巧,沉默,總是習慣垂下眼睛,讓修長的睫毛遮住他的情緒。
她問道:“你想去嗎?”
她話語簡潔,但是她明白林見泉能聽懂自己的意思。
林見泉手中的動作頓住,之後低聲道:“我是蟲仔。”
葉天卉沒說話。
林見泉繼續道:“從我踏入馬場的時候,就不存在‘我想不想’。”
說完這個,他繼續乾活了。
葉天卉靜默地看著他的背影,她並不喜歡這樣的林見泉,就像一塊行屍走肉,好像可以任人宰割。
但是她也說不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