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較於她連斥責和怒瞪也生動的模樣,她父親此刻諂媚的聲音是那樣令人厭惡。
方成國還在試圖討價還價,黎雅博從旖旎的回憶中睜開眼。
方成國見他始終不表態,以為是掛斷了,電話又換回了律師接聽,律師問:“黎總,太太那邊我該怎麼交代?”
黎雅博平靜道:“按照我說的做。”
“那方成國……”
“會有人處理的,你不用管。”
“好的。”
電話掛斷,男人又靠在椅子上發了會兒呆,拿上餐盤走出書房。
傭人還沒來得及去收,他自己送到了廚房。
傭人有些驚訝,忙接過說了謝謝,黎雅博笑笑,問太太呢。
“不太清楚,應該在房間裡吧?”傭人說。
得到答案後,黎雅博轉而又上了樓,走到一半,正好碰見陳叔下來。
“哦,原來您下樓了,”陳叔說,“家裡的座機剛剛來電話了,是沈小姐打來的,她說您手機一直占線接不通,您要不要給沈小姐回個電話?”
黎雅博點點頭,問:“她有說找我什麼事嗎?”
“這我也不清楚,電話當時是太太接的,她隻跟我說是沈小姐打來的電話,讓我轉告您。”
黎雅博輕挑了挑眉。
“那我問問太太吧。”
陳叔一愣,想說您怎麼不直接給沈小姐回電話問本人,正巧這時候太太也下樓了。
黎雅博看到她已經換好了出門的衣服,簡簡單單的長裙,淺色的羊絨披肩,長發溫柔地挽著,幾縷垂在鬢角處的發絲讓耳垂上的單鑽若隱若現。
嘴上的番茄醬已經被擦掉,抹上了正兒八經的口紅。
看到黎雅博在,她微微睜大眼,嘴角囁喏,好在陳叔這會兒主動問她:“太太要出門啊?”
“嗯,唐太太約我打麻將。”
唐太太是她們這太太圈裡的中心人物,老公家勢大,自身娘家實力也強,她隻要開口邀請,很少有太太會不給麵子。
方嚀其實不怎麼會打麻將,每次上牌桌都是輸得多,但牌桌四角總要有個她這樣水平又不計較輸贏的人來墊底,否則傷大家的和氣,因而唐太太很喜歡叫她一起。
另一方麵,還是因為黎一明的麵子。
現在黎一明死了,唐太太卻依舊盛情邀請,方嚀當然要去。
而且她現在急需要找點什麼事做,不能待在家裡。
方嚀緩緩下樓,在快和黎雅博碰上時,刻意低了低頭,回避他的眼神。
黎雅博好似沒察覺到她的刻意,問道:“你會打麻將?”
“不太會。”
“不怕輸?”
方嚀輕聲說:“打發時間隨便玩一玩而已,輸贏其實無所謂。”
黎雅博唇角含笑,頓時一副了然的語氣。
“難怪她們喜歡找你。”
那幫不缺錢的太太打麻將根本不是為了贏錢,隻是為了尋求胡牌的快樂,這種快樂方嚀能給,而且她還不生氣不計較,每次都樂意去,就好像麵前擺了個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小沙包,誰能不喜歡。
黎雅博語氣溫和:“去吧,打打牌放鬆放鬆心情也好,彆總是想你父親的事了。”
方嚀眼神閃爍,想繼續早晨的話題,可又怕他繼續早上的行為,乾脆當作沒聽見。
下樓梯的腳步變快,堪堪擦過他的肩膀時,被突然抓住了手腕。
黎雅博微微一笑,鏡片下柔和的目光輕輕劃過她因為詫異而微張的嘴唇,以及露出的一點點門齒。
他輕聲說:“你塗這個顏色比番茄醬好看。”
方嚀呼吸一窒,下意識就去看在場的陳叔,害怕陳叔聽出來他話中的不對勁。
然而樓梯上除了她和黎雅博之外沒有第三個人,陳叔早在不知不覺間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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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太太,到你抓牌了哦。”
隔壁桌的太太輕輕敲了敲桌子,方嚀從牌桌上回神,連忙伸手抓了張牌。
結果不是她要的牌,剛抓到又打了出去。
“碰。”
對桌的太太笑眯眯地收下了這張牌,打趣道:“黎太太今天好像還沒開張啊,是不是最近在彆的地方掙大錢了?”
方嚀笑笑:“哪有,就是單純的手氣不好。”
“彆謙虛,我老公都跟我說了,最近港股形勢不錯,尤其是地產股,”太太邊看牌邊說,“我老公前幾年在淺水灣買的房子,不到一億買的,現在已經漲到兩億多快三億了。”
方嚀還沒來得及出聲,另一個太太訝異道:“這麼點時間就漲這麼多了?”
“因為是柏林地產的呀,”太太笑得謙虛,“它們開發的樓盤炒得最凶了,我老公純屬是幾年前運氣好買到了,這還多虧了黎太太老公當時幫忙跟柏林的沈總搭上線。”
說到這裡,太太為表感謝,特意給方嚀喂了張牌:“三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