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陳滿,但是她就是陳滿。
這一生,終究有遺憾,終究不得圓滿。
那一年,她也剛剛識字,她會去拆自己的名字、周圍人的名字。雖然爸爸媽媽和姐姐不在身邊,但是奶奶和何昭雲想的不一樣,她從沒有挑撥離間,還總是叫她記得他們。奶奶會教她寫他們的名字,會跟她講他們的故事。
有一天,她拆著拆著,突然發現一個很奇妙的事情。燦字,由火和山字組成,峻字,也有一個山。梁燦的燦,和爸爸的峻擁有一個很奇妙的聯係。
學著學著,後來她學到了“燦”字和媽媽的“昭”字還很像,都有“光明”的意思,都是耀眼顯著的。
漢字是那麼神奇,如果很愛一個人,那也很容易能夠為其起一個充滿愛意的名字。
比如一個新生兒,能為其起一個融入了父母名字的新名。叫人一看,就能知道這個孩子一定深受父母喜愛。
如果不喜歡,也很容易一眼看出來的。比如夜,黑夜、深夜的夜。與光明相對,整個世界陷入黑暗的夜字。
他沒有責問,她反倒自己內疚起來。
她也不想用這種表演方式。
可她還是用了三次,一次又一次地將自己推進更深的深淵。
藝術,是一場徹底的獻祭。
她的手已經被他握得發麻,她輕輕推了推他,可他巋然不動。
他胸口悶得發脹。
有很久,都穩不住心神。
這部電影跟上一部一樣,都叫他沒有勇氣去看。又恰好,都是在她的陪同下看完。
“我快要拿你沒有辦法。”他輕聲一喟,是深重的歎息
。
緊箍著她手的動作間,是他在探究,她現在還好不好,也是他在害怕擔憂,她現在的狀況如何。
簡直氣血都在翻湧。
/
他們今晚很幸運,尚算太平地看完了一場電影,沒有被任何人發覺。
在散場之後,他們隨著人群一道起身。
那兩個女孩依舊走在他們前邊,哭得都帶了鼻音,與剛才的聲音差彆很大。
“我真的要哭死了嗚嗚嗚,我想把那個爸爸和媽媽怒罵一千遍一萬遍,再把那群站著說話不腰疼的人全部打跑。”
“不知道小夜現在怎麼樣了……唉,我又想起了聞導,隻不過,他們現在沒在錄綜藝,肯定也沒有交集了。”
梁音夜的手根本抽不回來,還被他牽著。
聽見這話,她的指尖下意識地動了動。
——倒也沒有那麼肯定啦。說不定他們正牽著手在看電影呢。
她又試著抽了抽,卻被他警告地投來一眼神,隨即握得更緊。
梁音夜隱隱有種預感——等回家後他才要同她算賬。
不是不算,隻是剛才不是時候。
這種預感不是沒有根由,瞧,他現在已經變得很凶了。
還警告她,還瞪她。
她在心裡輕歎一口氣。
他們悄然無息地離開了影院,回她的住宅。
這一路上,他始終一言不發,不知在沉思些什麼。她悄一覷臉色,又實在難看得緊。
梁音夜上著網。
這個時間點,已經有好幾批觀眾看完,隨著看完電影的人數在增加,網上的議論愈發熱烈。
好像,不是所有人的原生家庭都那麼幸福,不是所有人,都是健康快樂地長大的。
尤其是女孩。
看得清楚的人,便可以看得出:這個世界,其實男孩是一個世界,女孩是另一個世界。
即使,看起來好像身處同一個世界,但是麵臨的待遇卻永遠不會相同。
隻有幸運的一部分人,能夠擺脫這些區彆對待。但是無法抹掉否認,還有更大一部分人無法擺脫,仍在泥沼。
在電影裡,女主一直在和姐姐弟弟抗爭。這種家庭模式下的第一個孩子,很少能夠幸運地得到公平的對待。不是沒有,是很少。
在相關話題的討論裡,很多人都在共情、分享自己的故事。
有人即使沒有經曆過,但是在看完這場電影後,卻也不妨礙他們代入與共情。
網上逐漸掀起了一波對女主父母的征伐。
無數人開始討論、分析、批判、自省。而對角色的征伐總是難免。
“明明知道那是自己的心結,這個本子就是專門捕你的陷阱,裡麵放滿鐵夾,為什麼還要去?”
他忽然出聲。
梁音夜指尖一頓。
她沉默了半晌,才啞聲答了一句:“陷阱、鐵夾也沒辦法。那是我唯一一條路。”
並無旁路可選。
好歹隻是陷阱和鐵夾,不是絕路,那她就能走。
“聞晏,這是我自己的事業選擇。它在害我,也在救我。”她定定地看著他,與他對視。
眼神依舊充滿力量,依舊是曾經那頭犟犟的小牛。
聞晏:“我怕你不得所求,卻被反噬。”
“我會把控好的,每部戲結束我都會自我調節很久。”她說服著他,哄著他。
即使又是在騙他。
他看她許久,眉心始終不曾鬆開。
到了住宅樓下,她準備與他道彆。車門一開,他卻同她一道下車。她以為這是他的禮貌,要下車送她,可直到她回身要走,他卻還跟著時,她才訝異地分去一眼。
聞晏單手插在兜裡,微微笑:“我也住這裡。”
他身後的車,小池已經開走。就那麼從她跟前駛離。
她那張漂亮的小臉上,露出了錯愕的神情。
“不然你以為,我平時都是翻牆進來找你麼。”他扯了下唇,隨手圈過怔住的人,帶她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