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乾淨了,可是心裡的潮濕褪不去。
他所說的每一句話,她都按要求去做。
剛做完,唐微就來接她了。她穿著單薄的白色睡裙獨自坐在床上,抬起臉看過去。
唐微一打開房門,看到的就是她這一幕。
她脆弱得好像一碰就要散了,空洞得沒有力量,無助又彷徨。
房間裡安安靜靜的,空曠得沒有動靜,也沒有生氣。
唐微心都要碎了,將她用力抱進懷裡,卻仍是感覺與她隔了很遠的距離。
她的抑鬱明明已經好轉,明明已經暫時壓住,但是不知為何,再度爆發。程度遠勝於之前,如山洪衝垮堤壩,來勢洶洶。
她還在哭,哭得很是難受,心臟哭得窒悶。
而今晚,單是哭就已經耗費了她所有的力氣。
唐微隻慶幸,還好,還好她還沒有徹底對生命死心,對這個世界心死,她還會發出求救的信號。
還好,她還知道向自己求救,她還願意去看病,去治病。
唐微摟緊她,心中慨然。這就已經足夠欣慰。
唐微帶著她去求醫,去將心上的傷口治好。
這幾日,她原先是有工作的安排,但那些全部暫停。
外界無人知曉——
她隔絕這個世界,安靜地在顧跡那裡治病。
初至之時,她痛苦不堪。顧跡好像能透過她的軀殼,看見她的靈魂已經千瘡百孔,令人心悸。
這麼長時間過去,她的病症並無好轉,甚至還在轉深。新的打擊一重一重地出現,在她本就已經不堪重負的靈魂上繼續施壓,她不堪重負。
顧跡長歎一口氣,也是對她的心疼與不忍。
手機是最容易與外界接觸的東西,她在過來的那天,就已經交給了唐微。
聞晏的那些電話和信息唐微看到卻不知該如何回複,好不容易措辭著給他回了一條叫他彆擔心,也是怕他會將整座城市翻過來、將天都掀翻去找她。回完後唐微就給關機了,不敢再對上,生怕哪句話不對露了馬腳。
申城一連下了好幾日的大雨,一日天日都不見,萬物都寂寥。
有一日,唐微走到她床邊,溫柔地撫著她頭發,詢問過她,想不想見聞晏。
她也搖頭。
須臾的怔然之後,她拉住唐微的衣擺,低垂下頭去,哭聲細微:“我發現我錯了怎麼辦?我好像……很對他不起。”
淚水輕易的就染濕了她的麵頰。
她身體輕微顫抖著,呼吸也困難起來。
那一日彌漫在心口的,是很重的
濕悶感。
她覺得這個世界對他太殘忍,可是,她也是……她對他也是。
她很難過,但理不清很多思緒,腦海一片混沌,她隻知道她難過。
她很不好,她錯了,是她太沒有安全感,才會在即使他滿眼都是愛意的時候,她也不敢確定,隻因一條短信就否定一切。他的愛意那般明顯,可她為何會辨認不出。
以他的性子,如果他要拒絕,他會親口與她言明。這條短信,本也不是給她看的,可她不僅看了,還信了這麼多年。
他過得不好,可她過得也不好,她簡直不知道這些年他們都在做些什麼。
就是突然覺得一切都毫無意義。
她希望這個世界能夠對他好一點,可是到頭來,她好像也是壞人之一。
唐微攬她入懷,輕拍著她的背。
她總是太善良,總是對自己太苛刻。
輕而易舉的,罪就都已經攬在了自己身上。陷入了很深的自責與不安。
她很想將聞晏叫來,可是梁音夜無論如何也不讓。但看著她掙紮不出的模樣,唐微又是難受又是害怕。
怎麼辦,她的病,怎麼越來越重了。
前段時間藥量已經增加過一次,而今才過去多久,再度崩潰。
她太不安,她太痛苦。
與原生家庭造成的傷害抗衡許多年,卻仍是控製不了被它們蔓延至全身,蔓延進骨縫的每一個角落。
唐微一下下地輕撫著她的長發。
可是她想,聞晏如果知道,他也會很想在這個時候出現在她的身邊。
他怎麼會不想。
可是唐微無法越過她去做決定。
/
新一期的節目錄製,因為次日一早便要開始,所以嘉賓們在前一晚就陸續抵達。
一連多日,聞晏一開始以為等到節目錄製的時候她應該就會出現。就算有很多事情積壓,就算……有各種需要忙碌的事情,可是到錄製時,她隻要能抽身,就一定會來錄。
可是直到最後這天她也沒有消息,他的心慢慢往下墜,墜得比原先更深。
不來錄的話,是不是意味著她已經抽不了身……?已經無法抽身。
他閉了閉眼,竟是不敢去想。
紀導那邊沒有收到她團隊來解約的消息,可是嘉賓們一個個抵達,她也確實是仍無蹤影。
嘉賓們是從下午開始抵達,晚上的時候,七個嘉賓都已齊聚。
他們在一塊打了一晚上的遊戲,也是在陪他等她,直到時候不早,才陸續回房間休息。
鄔齊最後一個走的,拍了下他的肩膀,也勸他回去睡,明早還要錄製,說不定一覺睡醒就發現她到了。
可他依然未動,像是一座雕塑。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直到指向十二點。
他心煩意亂地抬眼看了下時鐘。
卻忽然似有所覺般的,看向門口的方向。
梁音夜以為這麼晚他們都已經睡了,沒想到一打開門,就看到了他。她在門邊停頓住,在那站了會,也看了他一會。
昏暗的燈光下。
她一襲白裙,偎在門口處的牆邊,朝他一笑。!